戈工道点了点头，拉开后面车门，一把拽下个男人。“上装甲车，从后面上。”他低声嘱咐着，同时从车子里面掏出两个行李箱，再用脚关上车门。
杰米尔·坎宁斯今年四十五岁，白皮肤金头发，身体健壮而灵巧，一双锐利的眼睛警惕地观察周围。尽管没穿警服少了些衬托，只有一身休闲夹克和牛仔长裤，打扮得仿佛是个游客，但他那双眼睛看起来就很出戏，让庄续腾觉得他正在执行侦查。
估计最近变故太大，坎宁斯看起来缺了电视上那种意气风发和鹰顾狼视，一部分威慑的感觉转成了猥琐。庄续腾不喜欢他那双眼睛，他也知道这和之前建立的初始印象有关，其实有点以貌取人。不过他完全有理由敲打一下装甲车，催促坎宁斯赶紧进来。
“这是你的位置，系上安全带。你身后的观察窗只有有限视野，看不看的区别不大。”庄续腾在装甲车后门迎接“客人”，也帮戈工道接过行李箱。他一边用钩索固定箱子，一边对道哥说道：“你别忘了锁上车，然后敲三下钢架。”
“目的地有变，换成了锦绣水库大坝。距离一样，方向不一样。”戈工道赶忙说道。
庄续腾微皱眉头，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地图，然后说道：“还行，没有特别限高的地方，车子能过去。你把东西固定好，我去和司机说一声。货架空隙太小，你挤不过去。”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货车已经缓缓离开了停车位，向着出口行驶。高健二已经准备好了停车费的数目，直接甩下钱，也不要收据小票之类的东西。他左耳听着横杆抬起的铃声，右耳听到了新目的地。
“先走绕城，再去十号高速，到渔鼓城一号出口的时候下去，走103路就能到大坝。”高健二说道：“这条路比较直，比从山中间穿过去好走。山上有些转弯太急，这种车一般都不会选择那里。”
“你选的路与我想的一样，就这么走。路上开车小心点，出发吧！”
庄续腾返回装甲车，关上后车门便问道：“除了目的地，其他事情有没有变化？”
“没有——但是这一趟不好走。”戈工道叹了口气，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PCPD正在找他，这意味着出城变得更困难了。”
“都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晚点了？”
“我来说吧。”坎宁斯刚开口，庄续腾就伸出手掌制止了他。
“我的搭档更清楚我想要知道什么。”庄续腾看向戈工道，他故意无视坎宁斯，以此来表明自己对这次行动具有绝对指挥权。
“一共安排了五组诱饵，分成三组和两组，以两批次出发，用以掩人耳目，我们在最后，因此比预定更晚。五组中的三组被PCPD拦截检查，还有一组被镇暴打击分队拦住了。目前为止除了咱们，就只剩下一组诱饵还在继续行动。”
庄续腾皱起眉头，说道：“PCPD发布通缉令了吗？”
“没有，他们只是在检查。由于每个PCPD都认识总探长，所以只要看到他就一定会认出来，然后消息就会传开。布置这件事的人只要每隔一段时间在PCPD电台里问一下有没有见到总探长就行。”
“他们不会公开逮捕我，”坎宁斯眯着眼睛，捏紧了拳头，说道：“他们顾忌自己的名声，只会用‘请’和‘要求’。等我落入他们掌握，他们便会暴露出真面目。一群蛇蝎、一群虎狼……”
“你这些都是废话，完全是在浪费我的时间，闭嘴！”庄续腾赶紧问道：“那几辆车是怎么被查住的？PCPD直接截停还是拦路挨个检查？”
“不知道。为了避免顺着信号找过来，他们只能用无线电发一个短促信号，无法携带复杂信息。”戈工道皱着眉，说道：“这么短的时间，五辆车已经找到四辆，PCPD没有这么好的检查能力，一定泄露了情报。”
庄续腾皱着眉，仔细想了想。“咱们两个没有泄密，坎宁斯没有理由卖掉自己。货车司机是刚刚找来的，不可能这么巧合，而且他也卖不掉另外几辆车的信息。泄密只能发生在更早的阶段……”
坎宁斯哼了一声，问道：“你们的中间人靠谱吗？”
“如果你觉得我们会把你送往PCPD，你大可以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随时下去。”庄续腾摇摇头，继续分析道：“咱们两个确定接下任务，其他几组诱饵才会行动，因此不太可能是他们。现在来看，坎宁斯身边的人或许有问题，在发布委托的时候走漏了风声。”
坎宁斯皱起眉，说道：“玛莉亚不会出卖我的。”
庄续腾和戈工道都曾为寻找坎宁斯黑料的委托任务而做过前期准备，他们知道“玛莉亚”是坎宁斯对他情人的爱称。不过那个黑料任务与当前的护送无关，两个人也不想暴露之前这段黑历史，于是庄续腾假模假样问了“玛莉亚”的身份，然后才说出自己的看法：
“如果她也想摆脱你，但是又害怕你幸存下来再回去找她麻烦，于是给你安排出逃来摆脱嫌疑，同时暗中出卖信息致你死地呢？”
坎宁斯很想反驳这种观点，但是他既没有坚实的证据，也没有更好的怀疑对象，只能憋着脸将这件事忍下来，最多顶了一句，说道：“你这些分析都有什么用？”
“如果出问题的是玛莉亚，那她知道见面地点和大概出发时间。她的人可以记录进出车辆，然后专门拦截，这便导致前面的车被一个个拦住检查。幸好咱们中途换车，这一定能争取一些时间。”
戈工道挠挠头，问道：“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冲进去抓住他？”
“一是怕他跑掉，二是这种行为暴露了太多信息，对玛莉亚不利。总探长只要稍微一动脑子就能知道谁最有可能出卖了他。”庄续腾皱起眉头，说道：“以目前来看，PCPD在沛城会只会抽检，但是出城的通道一定会挨个检查。坎宁斯，水坝那个地点是谁给你安排的？玛莉亚知不知道？”
“我自己安排的，但是她知道。”
庄续腾竖起大拇指，说道：“你可干得真不错！这一路上绝对会有拦截，咱们必须立刻想个办法。”
面对拦截的办法一般有三个：绕过去、混过去、闯过去。庄续腾仔细想了想出城的各条路径，受到山地和沛河的制约，哪怕以装甲车的强化通过能力，也只有离开绕城走上10号高速之后才有机会。
但是他们预计至少会在10号高速入口接受检查。
闯过去一定是最后的选择，庄续腾可以想到他们会遭到PCPD甚至镇暴打击分队的攻击，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最好能混过去，而这就需要一些操作。
“车子加了双层装甲板，可以拆掉下面那层，加上车顶的凹陷，正好能形成一个密闭空间。虽然很挤，但是能把你塞进去。”庄续腾脑子转得很快，立刻就有了安排。“我给你推一针增氧药剂，里面的空气至少够你呼吸半个小时。道哥，你的身份太显眼，不能跟着车，检查的人一见到你就会想到雇兵执行任务。你骑上摩托车，带着行李箱中途下去，远远跟过来，过了检查站再上来。”
“行李箱里都是一些高价值物品！我要靠那些活命！”坎宁斯喊道。
“道哥，你就说正在执行运货的委托。他们查的是人，不会在你身上特别纠缠，不行就花点钱。”庄续腾对坎宁斯说道：“除了硬闯过去，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你身上是否有具备通讯能力的物品和植入体，现在都扔掉，别跟着一起封在夹层里。”
“没有，没有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那就开始行动。道哥，摩托和行李交给你了，我去车顶。”
庄续腾带齐工具打开后门爬上车顶，双手同时操刀，将外层装甲板拆下来。之后，他再拆掉内层并招呼坎宁斯爬上来。
“那个道哥走之前给我打过针了，你们还有注射套装，很专业啊……”坎宁斯看着车顶的凹坑，怀疑它能否装下自己。
“这里可以装下一个遥控机枪台，你蜷缩身体，完全可以挤进去。注意，手的位置，避开那几个螺孔位置。”庄续腾抬头看看路牌，说道：“别浪费时间了，再有二十分钟就到高速公路，我还要安装外壳呢！”
坎宁斯点点头，赶紧躺下去，然后根据庄续腾的指挥挪动身体，将自己蜷缩成婴儿。庄续腾盖上外层装甲，快速拧上螺丝，如此便把坎宁斯完全密封在里面。他敲敲装甲板，确保严丝合缝足够结实，再用幽影之眼查看，坎宁斯的影从信号几乎被彻底屏蔽——他这才稍感放心。
将拆下来的内层装甲板铺在原来固定摩托车的凹坑上，虽说不太美观，但它们至少能有个合理的用途：地板。最后检查一遍装甲车，别有坎宁斯的东西——庄续腾从外面锁上装甲车，然后沿着钢铁货架爬到外面，再绕进驾驶室。
高健二擦擦汗，说道：“刚才吓死我了，幸亏抓稳了方向盘。你怎么从外面爬进来了？”
“前面可能有检查。我叫奈客，是你刚收的学徒。咱们现在给人送车过去，是私活，你自己想个目的地以及理由。”庄续腾顿了一下，说道：“让你费脑子了，一千欧元补补身子。”
“打开前面的抽屉，把里面那个贴着红色胶布的大信封给我。来，你抓住方向盘控制车子。不用过来，我踩个匀速，需要刹车就叫我。”高健二拆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个看起来有些陈旧的表格。“这是个货运单，填上东西就行，就和真的一样。我一般不用这么好的东西，但我看你很有诚意，说不定以后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下次再说下次。”庄续腾单手抓着方向盘，等着高健二填写表单。就在他们看到高速入口排起的长车队时，他终于完成了填写。
“行喽！看来前面果然有检查。”高健二摸了摸脸颊，说道：“后面什么情况？我需要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