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瞧着也不过十七八年纪,但她语出惊人。”
“有多惊人?”
“她说请先生莫担心误了回乡的时辰,因为她夜观天象明日会下大雨,一路泥泞难行,您无论如何在这周也是走不了的。”
李时珍从书箱子中挣出脑袋,闻得此语也不恼,却是乐了:“这姑娘还能揣度我心思?我倒要瞧瞧是哪家的,请她们进来罢。”
裕王妃陈氏候在门外已是忐忑难安,深恐那脾气古怪的李太医不愿见客,顾清稚安慰她必定能见到那位先生,半信半疑间果见门房又跑了来,为她们启了大门:“两位里面请。”
“一会儿王妃切记莫唤他太医,这人不喜那称呼,犯了他忌讳可就不好了。”踏进门槛前,顾清稚殷殷相嘱。
然而陈氏贵人多忘事,嘴上满口答应,在见到面容清癯的主人时慌了神,当即劈头盖脸喊了声:“李太医,救救我家王爷——”
……顾清稚在一旁脸都僵了。
一句话便如一个响雷,触了人两根神经——李时珍不仅不爱听人唤太医,也不爱跟权贵往来。
若是在几年前他也曾出入王府,因为治病有功被推荐入太医院担任御医,但这一年来他已见识了这朝堂的险恶,皇帝沉迷修道,满朝半数皆是严党,清流之tຊ辈出头之日茫茫,他又是疾恶如仇的性子,于是当机立断辞了官,拘在皇宫里锦衣玉食远不如回去行医来得自在。
如此,他是决然不愿意再跟皇亲国戚有攀扯的。
只是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顾清稚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时珍的脸色由黄至黑,在主人将要下逐客令之前恨不能滑跪,腰一弯慌忙行了个大礼:“李先生!容小女有话要说。”
“李某一介小民,当不起贵客的礼。”他冷哼。
清稚赔笑,上前几步:“小女就说两句,您大人有大量,听了再赶人也不迟,莫非您连小姑娘的面子也要驳么?”
明知这丫头是故意在激他,李时珍也不好多言,面上神色紧绷,喉咙里发出闷声:“李某倒要瞧瞧你有多大面子。”
顾清稚笑吟吟道:“您李大夫的名号全京城皆知,找上门来并不稀奇。只是我还知道您有一个别人所不知的脾性。”
“你这丫头有话便说罢了。”
“小女晓得,您从来不畏权贵威势,心里头是瞧不起贵人们的,却素来对平民百姓慷慨大方,凡是他们来请您,您向来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