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一滞,随后答:“恐姑娘会着凉。”
相隔数尺远,她瞧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凭感觉回他:“晚风吹着衣裳会干的。”
她的态度颇有坚决意味,仿佛与他同行的欲望颇强烈,教他抛却了一贯的理性,那股汹涌而出的冲动令他点了头。
“那便听姑娘的。”
顾清稚方又展颜笑起来,趋近他所在之地,眉眼一勾:“那我们沿着前门外粮店街回去好不好?那边有很多铺行,我想去六必居酱园店买点酱菜回去,我饿了想喝粥。”
“皆听姑娘的。”
两人乘着夜色徐行,圆月落下银辉数痕,街边喧嚣人声掩住寂静,顾清稚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尺之距,两人竟是一路皆无言。
她只觉喉头温热,终是在共同走进一狭长甬道后,趁着一切骤然黯淡,发了话:“张先生——”
张居正万没想到她这途中第一句言语竟然是唤他,下意识应了声:“怎么?”
“张先生近来在忙甚么?”
“无甚。”
“真的么?”
“张某恐姑娘听了无趣。”
“张先生尽管说来,我知道您最爱研究朝章典故,我也最爱听。”
她的嗓音里荡着几分蜜般的甜,诱得他接话:“张某以为姑娘只爱文学医道之类。”
“我都喜欢,只要是张先生讲的我都爱听。”
甬道已至尽头,月光重回四下里,张居正袖中掌心已被攥出痕迹,终于看清她面庞上的期待之色,忍不住和盘托出:“张某也不过是在琢磨一些和本职公务无关的事罢了。”
“是和百姓生计有关吗?”
“是。”张居正道,“户部又添了数个税的名目,张某欲呈上章奏劝内阁几位长官再行思量,便多下了会儿功夫。”
顾清稚一骇:“本来就有将近三十种税了,这会儿还要再添?”
“所以张某忧虑农民负担将难以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