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息了。”徐阶一双眼森森盯住顾清稚。
顾清稚垂眼看地砖,不回话。
“拿老夫当甚么?”他语气冷冷。
顾清稚当即察觉话锋之意,俯身向他一拜:“外孙女不该瞒您。”
徐阶拂袖:“你大了,又何须事事告知老夫。”
她暗自咀嚼外祖父弦外之音,忽地顿悟,忙道:“即便我不说,凭您的智慧不是早瞧出来了么,故外孙女就觉不必多此一举。”
徐阶又是一阵冷笑。
顾清稚心里泛寒,翻身复拜:“外孙女愚钝,还望您明言指教。”
徐阶捋袖,张氏以为丈夫要动武,面上一慌,倾身欲来拦阻他,“夫君这是做甚?”
他蹙眉赶老妻:“你先去外边,老夫有话欲和她说。”
“不成,不能看着你打她。”
徐阶吐息,侧首瞥着清稚:“这丫头如今底气足了,背后有了人撑着,老夫哪里还敢打她?”
张氏眉目一敛,犹豫片刻后将言语吞咽回去,不甚放心地望了这祖孙二人一眼,叹口气,回身带上了屋门。
“砰”地,随着木门一闭,面前突然掷了卷题本过来。
顾清稚不敢去拿,正犹疑间,耳旁蓦地一声大喝:“捡起来。”
她颤着手去触碰那题本的边沿,捧于手心,目光直直定在这卷业已发黄的章奏中央。
“念。”
顾清稚不知他是何意,只得老老实实依言,启唇诵读:
“其大者曰宗室骄恣,曰庶官瘝旷,曰吏治因循,曰边备未修,曰财用大亏,其他为圣明之累者,不可以悉举,而五者乃其尤大较著者也。
臣闻今之宗室,古之侯王,其所好尚,皆百姓之观瞻,风俗之移易所系——”
“伏愿陛下览否泰之原,通上下之志,广开献纳之门,亲近辅弼之臣,使群臣百寮皆得一望清光而通其思虑,君臣之际晓然无所关格,然后以此五者分职而责成之,则人人思效其所长,而积弊除矣,何五者之足患乎?”
念罢,顾清稚从这卷题本中抬起首。
徐阶望她:“还有一行,接着念。”
“……臣张居正上。”
最后一字落下,徐阶负手,微屈了身审视她的眼:“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