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芳喝道:“住口,阁中重臣也是你能议论的!”
小吏打了个寒噤,喏喏退下。
他掀帘趋出,恰好张居正随后步入。
“太岳。”李春芳唤。
张居正作揖:“李相公有何事见教?”
“不敢言教,只是有一事欲与太岳商议。”
“张某洗耳恭听。”
李春芳道:“高肃卿欲以内阁举行京察,太岳可知?”
“张某以为不妥。”
此事是个大明的官皆知不妥,京察即为六年一度对官员的考察,向来由吏部主持,而由都察院配合执行,目今高拱欲以内阁掌京察,这不是将手伸到吏部去了么?
内阁本无相权,现下被高拱这么一搅,天下谁人不说他高拱身为阁臣却想着要做宰相?
李春芳早对此行径不满,对着高拱那张激愤脸孔又不好反驳,只好来探问张居正口风。
他目光扫向张居正平静面容,试探着相问:“那太岳说说该如何?”
张居正波澜不惊答:“唯有制约都察院大权以抗衡。”
李春芳暗自思忖可行性,拱手道:“谢太岳。”
俄而沉下眉目,坐回椅中发出感叹:“李某这首辅当得真个是tຊ如履薄冰,不过细想,连老师徐阁老那等人物亦免不了被弹劾诘难,李某不如早行致仕,一道归去罢了。”
“既如此,亦能成全李相公美名。”张居正淡答。
此语过于凌厉,李春芳骤然一惊,不禁复瞥他一眼,仍见他面色如常,冷若冰霜。
他不由得扯唇干笑:“太岳说的是,李某来日即再上乞休奏疏,只求回乡侍奉双亲,再不理会这朝中是非。”
言毕,他一面掀帘离去,心中仍是郁闷难消。
那小吏一直候在门外,见李相公脸色铁青着出来,躬身凑上前替他接过案牍。
“相公有何指示么?”
“无他,替我拟一道乞休疏罢,言辞务必恳切。”
“为何?”小吏惊诧。
“悍臣满朝,哪有我李某容身之地。”李春芳苦笑,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只觉自己一介江南士子哪里是跟这些人精玩弄权术的对手,“倒不如自请罢去,落个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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