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奶山羊，价钱是贵了点。但产奶量确实不少，供双胞胎兄弟吃绰绰有余。但是却只用了一半。
老大喝第一口羊奶时有些抵触，但很快就接受了。每次都是一口气吃完一奶瓶子，白天吃四五次，晚上吃一次。
果不其然，老二一直不认羊奶。
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主意很定，刀枪不入，决不就范。
秦桂花甚至听从郑寅生的主意，饿了他大半天，也不管用。
秦桂花不忍心看他一直哭闹，怕饿坏了他，就只好又给他喂人奶。
但是越喂越不吃羊奶。
就这样，老大吃羊奶，老二继续吃母奶。
问题是老大一个也吃不完羊奶，剩下的怎么办？天气很热，放久就坏了。
只好让秦桂花吃。她硬着头皮慢慢尝试地喝，总算接受了。
最后是，她吃羊奶，老二吃她的奶。
不管怎样，这只奶山羊算是帮了大忙。
两个儿子明显长的快了，当妈的也恢复得不错。
快要满月了。两个小家伙还没有取好名字。
郑冯氏最着急，天天催郑汝南。他却说急啥哩，还没有想好。
郑汝南对孙子的名字，很是重视，不想随便起一个。深思熟虑着，似乎想通过起名字改变什么。
郑冯氏担心的是，过几天吃满月酒时，大家都会问。
“桂花，让你爸给两个娃起个名字，之乎者也了多少天，也不见个结果，比生娃娃还慢。”
“简单的很嘛，下庄里那些侄儿们的名字，就好的很！照着那些意思起不就得了！”
“解放、建国、国旺……，叫起来多顺口。要我看，起个跃进啥的都好着呢。”
“两个呢！都叫跃进？”秦桂花说。
“一个叫大跃进，另一个叫小跃进。”
惹得秦桂花噗嗤一笑。
“咋不叫个大卫星，小卫星呢？”
郑冯氏也笑了。婆媳两个只能逗嘴。反正给孩子取大名的事，她们说了不算。
郑冯氏言归正传地说：
“眼看就要出月了，到时候亲戚邻人来了，问娃娃叫啥名字，咋说呢嘛！”
“干脆这样子，咱们起了小名先叫者，让那老书呆子慢慢想去。料他也不敢起个像皇太子一样啥的。”
“今年是甲辰龙年嘛！农年生的，就把老大叫大龙，把老二叫小龙。你觉得咋样？”
秦桂花想了一会儿，认为不错。
“大龙、二龙……，大龙、二龙……，叫起来顺口。行呢！”
就这样，双胞胎兄弟俩就有了小名。
农村重男轻女，很重视给儿子娃办满月。
何况一次生了两个儿子娃。
郑家提前好多天就开始准备给大龙和小龙办满月了。
郑冯氏安排郑寅生去县城卖猪肉。郑寅生连着跑了三趟，才置办齐了。
第一趟不是去屠宰厂排队，而是去副食品公司买了整整的5斤好五花肉。
副食品公司的高经理也喜欢耍枪弄棒，但未得到过正规系统的教练。
县上武术圈公认周汝南的梅花枪法最好。不仅是耍起来行云流水一般好看，出神入化的必杀绝技更是没有人能躲得过。
高经理对郑汝南敬若神明，一直强烈表示拜师学艺的愿望。
凡习武之人，对于收徒，都很谨慎。
原因，一是谦虚，二是看人，三是没空。
郑汝南知道这个高经理的家世出身，对其人品没啥担心，只是还没有发现其习武的潜质，担心教不出好结果。
高经理的父辈们以前在县城里开了一家饭馆子，属于两三家档次好的饭馆子之一。
铺面很大，饭菜味道好，尤其是一到开春，新韭菜芽和卤肉馅包了，是县城里家家饭馆子最受欢迎的热门菜。
高家馆子里做的最好。天天供不应求。在店里堂食时，要一笼一笼地耐心等。往往喝了三四壶茶了还排不到。
外面大户人家叫买的也很多。下订单的小伙计在门口排着队，店里送包子的小伙计一个接一下，鱼贯而出。
韭菜芽大肉包子要好吃，取决了三个方面。
一是用好食材。上等精白面粉，最好部位的五花肉，现割的头道韭菜芽子。不到一拃长，攒足了一冬的养分。
二是制作工艺。发面、醒面和揉面，卤制熟肉的味道，拌馅的时间把握。
三是掌握火候。薄皮大馅，肉是已炮制好的熟卤肉，韭菜芽子十分鲜嫩。即包即蒸，上笼十分钟恰好。
火候最难把握，是最关键的技巧和经验。
多蒸一分钟，甚至停火后揭笼慢了些，韭菜就蒸烂了。包子形状也就塌了，直椤不起来，卖相和口感就都差了。
少蒸一分钟，韭菜又不够熟，吃起来带有生韭菜的味道，口感也就差多了。
韭菜芽肉包子，还要乘热吃才好。
咬开包子薄皮，馅里的韭菜看上去要青翠支椤，嚼起来既鲜又脆，卤肉丁浓香弹韧。还要浇上一小勺油波辣子蒜醋汁。
凉了就不好吃了。
送包子的食盒也很讲究。
揭开大笼后，立刻把烫手的包子腾挪到小笼屉上摆好。然后把两到三层有时四五层小笼屉，层层扣紧，盖严笼盖。
为了保持包子的热度，小伙计要提着笼盒，一路小跑地赶紧往去送。
每年一到这时，小伙计们上街送包子，是一道独特而有趣的风景。
提着包子的小伙计，猫着腰，一路小跑，遇见熟人都顾不上打招呼。
送完包子的小伙计，胳膊上跨着回收上次送的空笼盒，两只手同在袖口里，东张西望，晃晃悠悠地往回走着。
迎面看见才去送包子的跑过来，就问：
“三娃子，三娃子，你这趟提给哪一家子去啊？”
“那家……，那家……，”
根本来不及说全说，只是用手指一指奔跑的方向。人已经跑出去十几丈远了。
“狗儿，四狗儿……，提到哪达去？”
“上关里，上关里……，”
转眼已看不见人影了。
以前，郑汝南跟父亲应酬生意，时常也去高家馆子。知道高经理的父辈。他也是公私合营了，子承父业的。
高家人不亏是开馆子的，都长得膀大腰圆，看似壮实，但欠缺灵活。习武之人身体矫健敏捷才是好的基础。
这个高经理看上去，身形还不是太臃肿累赘，以前看过他过招，力气不小。但要提高灵活机动性，不是那么容易的。
尽管小高有强烈的学习愿望，郑汝南也只是偶尔指点一两句，纠正一些明显的偏差。一直没有松口答正式教他。
郑家给城里的一些亲戚通告了小孩子办满月的事。这个高经理听说了，抓住机会想给心目中认定的师傅表表孝心。
农村人办酒席最缺的是肉。城里人可以靠平时节省，积攒一些肉食品供应证，通俗叫肉票。但农村人没有肉票。
高经理筹措了几张肉票，不想托人梢带，想亲自去送给周汝南。但一时脱不开身，等忙过了去趟郑家堡子。
正好这天，郑汝南来了县城，到中药铺子里抓药。
高经理听说了，就赶紧跑过来找。
县药材公司是个两层小楼，中药铺子在一楼开。县副食品公司就在同街的斜对面，也是两层，楼下就是肉铺子。
店员按着郑汝南的药方子抓药，一样一样地对照着。方子大，药味多，不常用的，店员踩着梯子到高层药屉里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