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和小龙过满月，来贺喜的人数，远远超过预料。
大小桌子坐得满满当当。
郑汝南和郑寅生，在几张大桌子之间走动，挨个给客人敬酒答谢。
郑汝南到了县副食公司高经理坐的一桌。
这桌上都是些业余爱好武术的人。
高经理正以主家身份，热情招呼大家吃菜喝酒。
“来！我替我师傅敬大家一杯！”
“高经理，郑先生收你当徒弟了吗？”
“他心里是同意的。就差办一个拜师仪式了！”
桌子上的人也没有太较真。
“高经理，哪天正式了。你可要请我们喝酒啊！”
“那是当然的，必须的。酒管够，放开喝。就怕你们没有酒量！”
“师傅！你去招呼其他桌吧。这一桌有我呢！保证把他们招呼好。”
郑汝南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真是要谢谢你们这么赏光！”
”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
“郑先生，你就不用招呼我们了”
“郑先生，高经理很崇拜您，都要五体投地了。”
“郑先生，您就正式收他为徒吧！”
“高经理答应我们摆拜师酒呢！郑先生，您就早点收下他，我们也早点能喝上他的酒了。”
“哈…哈…哈…哈…哈…”
“好说，好说”
“你们吃好喝好！”
郑汝南算是多少表了一点态度。
高经理高兴得不得了。主动端起杯子，仰头干了。
“高经理，那这一桌你就招呼好！”
“师傅，您放心！我今天那怕喝醉也要把人家客人招呼好！”
“师傅，您就过去招呼那些桌子吧！
“好，那我就到那一桌去了！”
“你们吃好喝好！”
郑汝南过去到另一桌敬酒去了。
高经理这一下子，觉得拜师的事情，指日可待了。高兴的不得了。
“各位，我再敬你们一杯！”
“谢你们，在师傅面前帮我说话。”
“高经理！你老家高家洼里，是有名的出拳棍手的地方。高手多得很，你咋不去拜个师傅。却要死缠硬磨郑先生呢？”
此话说的没错。
高家洼确实是个武术之乡。自古以来，那地方就有了耍枪弄棒的传统。
以前，县里凡是看家护院、跑脚看货的伙计，七八成出自高家洼、孙蔡家庄一带。
按理来说，有现成的习武师傅，高经理不必锲而不舍、执着期求郑先生为师。
其实，高经理认定了拜师学艺，非郑汝南不可。除了郑先生有一些高超的武艺外，还有久远的历史原因。
高经理的爷爷，跟高家洼的大多数男性一样，从小习练武术，青壮年时以当挑脚伙计为生。
当年，高经理爷爷的挑脚营生，十次有八九次的雇主，正是郑汝南的父亲郑白狼。
郑汝南之所以多次雇用他。看中的是他强壮，还有武艺，而且忠实可靠。
高经理的爷爷之所以愿意给郑掌柜的当挑夫，多次跟随他走南闯北。看中的是这个掌柜的够仗义，对待伙计好。
那次郑白狼入川经商返程时，遭遇土匪拦路抢劫。高经理的爷爷是挑脚伙计之一。冲突爆发后，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高经理经常听家里人讲这个传奇故事。
高家先人正是凭靠积攒挑脚跑腿钱，后来开了馆子，成了掌柜的。
他很自豪地称他家与郑家是世交。先人们有过生死与共的患难经历。
正是高经理心中怀有这个情结，就认定不拜郑汝南为师、誓不罢休的死理。
但他在郑汝南面前，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事。
他要维护自己出身商贾的体面，不想提及祖上曾经出卖苦力的历史。
郑汝南听父亲郑白狼讲。
那次遭遇土匪，他临危不惧的信心，来自于挑脚伙计都是高家洼人，有几个的拳脚棍棒功夫比较厉害。
这几个人也有经商的潜能，后来有自己开了饭馆子的。
郑汝南跟随父亲到高家馆子应酬时，馆子里的老掌柜特意出来，问候郑白狼，老东家长老东家好，很是谦恭。
郑汝南觉得奇怪，馆子老掌柜的为何叫父亲老东家？
有一次，接待外地客商。郑白狼不经意地说过一句，这个掌柜的，年轻时当过伙计，跟他下过四川。
郑汝南这才明白缘源。
高经理入了习武圈子后，一直与郑汝南套近乎。也只说郑家人经常光临高家馆子，照顾生意。不说先人当过伙计的事。
郑汝南也不提及这个。
郑汝南对高经理的执着求师，一直未明确答应，但也不表示拒绝和反感。对他自称徒弟也持以默认，不给别人解释。
郑汝南只是对其武艺潜质，一直在不断观察，看看能否有新的发现。以便因材施教，因势利导，教出高徒。
高经理对郑汝南的武艺高超，也确实是打心底里佩服。
“你们知道不知道啊！我师傅的单头梅花枪，那是无人能比的必杀绝技。”
“见过郑先生表演。那套梅花枪，耍起来让人眼花缭乱，可以说是泼水不进。就是有五六个人，也都难以近身。”
“那可不是！”
“你们肯定没有见过。我师傅梅花枪的实战效果，那才叫个绝呢！”
“你见过？”
同桌的人半信半疑。
“当然见过！要不我怎么敢说。”
“那你说说，在哪里见过？可不要吹牛啊！”
“我老高啥时候吹过牛皮!”
“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过。”
高经理故作神秘地卖着关子。
“那就赶紧说啊！把人都等心急了！”
其实，大家都不太相信他，真的是亲眼见过。有可能也只是听的传说。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14.绝技毙杀
高经理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水。又给抽烟的人发了一圈卷烟，自己点上一枝，美美地吸了一口。还是不紧不慢。
高经理发的是好烟。上海生产的牡丹牌香烟。红盒子上印着白牡丹花，光看烟盒就漂亮得不行。
拿起烟枝放到鼻子底下一闻，一股特有的香味，让人头里顿时清醒。
牡丹牌香烟，那是县高官、县长以下的人，能抽上的最好的烟了。
价钱贵不说。没有供应票，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高经理搞商业，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时能弄上一条。平时舍不得抽。只有像今天这样的场合，才拿上来耍一耍人。
要是往常，大家会迫不及待地，赶紧点上烟品尝享受。谈论的话题，自然也就说到与香烟有关的事情上了。
可是今天，大家的胃口，被吊到了实战武打上了。前后临桌的人，有些也挪动板凳，靠近身子。众人竖起耳朵等着。
除了他自己点着了烟之外，其他人顾不上点烟，只是拿在手上，放到鼻子底下，来回移动，闻着香味，等他说话。
高经理吸着烟，不理会大家的催促。又端起酒壶，斟满每个人面前的酒杯。
“我再替师傅敬大家一杯！都把它干了吧！”
高经理不无要协的意思。乘机提请同桌的人喝酒。
“好好好！我们喝。干了！”
“你就赶紧讲吧！”
高经理很满意大家的态度。一仰脖子，也把酒干了。
摸摸嘴唇。转而，一本正经地说：
“前几年，生活最困难的时期刚过。稍微有所好转，但还是很困难，只是不再把人往死里饿了。”
高经理停顿了一下。
大家以为，他又要耍啥花样卖关子。正要忍无可忍了，准备发火时。只见，
高经理掏出烟盒，再也没有给别人让。抽出一枝，自己点上。然后说，
“县里习武的圈子，几年都没有在一起切搓交流了。”
“几个前辈师傅商议，发起一次比较大的武友聚会。”
“时间也就是这个时候，麦子收割打碾完了，秋田也种上了。到了农闲时期。”
“地点就在我们老家高家洼。主邀请人就是那里的生产大队队长。”
“约好要花三天时间，大家以武会友，尽情交流。”
听高经理这么说，众人谁饶有兴趣，全都屏息凝神，静待他往下讲。觉得等了大半天也值得。
“按排外乡外镇的武友，吃住在大队部的院子里。腾出房间，灶房就有，挑选了做饭手艺好的妇女。”
“大队里杀了一口大肥猪，磨了新麦子面，茄子、辣椒、豆角、葫子……，正是兴盛的季节，要啥有啥。”
大家虽然觉得高经理太啰嗦，但是期待着听下面的比武大会盛况，也就压住性子，不敢打断他。生怕他不往下讲了。
“高家洼在南面山区，离县城有四十多里路，全部是小路，不通班车。”
“师傅对那一带地方不熟悉。”
“就想起了我。想让我陪着他去。”
“我求之不得。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我二话不说。让师傅定好时间，我就在县城里等着他。等师傅从郑家堡子村走下来后，我就陪着他，步行去高家洼。”
高经理讲得口干了，想喝口茶水。刚一伸手，一个年龄不小的人，赶紧递上茶杯子。
“原本说好的，师傅吃过中午饭，从庄里下来，我们碰头后，一起从县城出发。”
“可是，那天中午，郑家堡子村的一个男娃娃，突然肚子疼。疼得很历害，满地打滚滚。”
“他家大人下坏了。赶紧叫师傅去看一看。”
“师傅撂下饭碗，提上医药箱，就去了那个小孩子家。”
“开始以为是，吃了不干不净的东西，闹肚子了。但是，既不拉又不吐，觉得不像。”
“后来，又怀疑是不是中毒了。”
“但是他家里人和小孩子自己，都说没有吃啥不认识的东西。”
“师傅看了一下男孩子的舌苔、眼睛等，觉得颜色正常。也不像是中毒的证状。”
“后来又怀疑是不是阑尾炎。”
有一个急性子的人，实在等不及听武打的场面，就打断了高经理的话。
“高经理，你是要说你师傅的绝技武功呢？还是要说你师傅的医术高超呢？”
其他人听得入了迷。几个人制止了那个急性子的人。
高经理掏出牡丹烟，自己先点燃一支，又给抽烟的每个人，散发了一支。
“我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师傅来。”
“我还以为，师傅是不是不想去高家洼了。”
“把我吓得不轻。”
“师傅让村里一个进城的人，给我带了话，说把那个男娃娃稳定下来了，再去高家洼。”
“师傅观察到小孩子的皮服，稍稍有点发黄，身体很瘦。最后诊断出，男孩子肚子里有了迴虫。”
“师傅给男孩子吃了宝塔糖，又灌了些烟瓶水。”
“过了一会儿。小孩子的肚子疼减轻了。”
“又过了一会儿，小孩子解了大便，拉出来了一堆迴虫。肚子完全不痛了。才赶紧往县城里走。”
“这个小孩肚子里的迴虫，繁殖得太多了。如果不及时把迴虫打下来，它们就会咬破肠壁，钻出肠道。”
“那就很危险了。”
“师傅到了县城里，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师傅带着他那杆白腊木长矛，我也提着橓子木杆。我俩大步流星地赶路。”
众人终于听到矛啊枪杆的，涉及到武术用品了。一下子来了精神。
“你师傅的长矛带箭头吗！”
“当然是卸了箭头，用红绸子包扎。”
“走到离高家洼村，还有五里路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上弦月和星星的光照下，隐隐约约地，露出白色的土路。”
“经过一个树木掩映的小庄子，只有十来户人家。”
“远远地听到几声狗叫，我俩也没有在意。心里想着又不进庄子，只是从旁边走过，不会遇到狗。便放松了警惕。”
“是不是有歹人，要拦路打劫你们？”
旁边桌子凑过来的一个人，突然插话追问。
“不要说话！别打断高经理往下讲。”
这桌的人立即说话制止。
高经理停下讲话。又抽出一支香烟，也给大家发了。点上烟后接着说。
“我在前面走着，师傅在后面跟着，我俩离着一丈远。”
“到离庄子最近的地方，小路两旁的树很密，档住了左右的视线。”
“突然……”
“怎么了？”
多人不约而同地问。
高经理抿了一口茶水，接着说。
“突然，觉得右脚后跟上，麻鞋的提挽被啥扯住了，迈不动右脚。左脚已经长长地伸到了前面。”
“刚感到左腿的后腿肚子，就要被啥咬住的时候。”
“就听见'啪…啪…，咚…咚…'的打击声音，和'汪…汪，吱…吱，呜…呜'很多狗的乱叫声。很快就静静的没有了声息。”
“等我紧急转过身来时，就看见在我的左右两侧地上，竟然各躺着一只狗。”
“师傅的左右两边地上，也各躺着一只狗。师傅身后不远处，还躺着一只狗。”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快了！太快了！简直就像是电光火石一样。我根本来不及有半点反应。”
“只见师傅右手握着枪杆，立在地上柱着。左手捋着胡子，均匀着呼吸。”
“没事了！不要惊慌。”
“一共五只野狗，都打死了。”
我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见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就在一瞬间，五只野狗几乎同时被打反在地。真是难以置信！
“师傅，您没事吧！”
“哼！收拾这几个畜牲！还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