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拥抱住的瞬间,林遇青大脑一片空白。
她实在是不擅长这些亲密举止。
但却并未不适,只是觉得梁树生身上那清冽的雪松木味在这一刻似乎生出侵略感,像是要穿透毛孔将她浸透。
她就这么垂着手,不知该放哪里,任由梁树生以一个近乎祈求的姿态弯腰埋进她颈弯。
后知后觉的。
心脏开始狂跳。
脸颊开始发烫,越来越热。
额角也开始冒汗。
再然后。
是僵硬姿势下脚踝一抽一抽地筋挛,生疼。
好在梁树生在那痛意无法忍受之前松开了她。
连带身上灼热温度也褪去,一切恢复正常,体温恢复、心率恢复,林遇青暗暗松下口气。
“青。”
“嗯?”
“我们在一起吧。”
这一瞬,她沉默没说话。
后来再回想,她当时似乎什么反应都没作出,完全怔住。
梁树生声音很淡,淡得就好像在说“吃什么”那般——
“不是恋爱游戏,也不是复仇游戏,我想跟你在一起,青,我们谈恋爱吧。”
心跳重新加速。
脸颊重新发烫。
林遇青怔怔地看着他,唇瓣像是黏住一般张不开,从未设想过的事毫无预兆地发生在眼前。
她从没想过谈一段真正的恋爱。
大抵是傅川江的影响,林遇青从没想过自己要投入一段恋爱关系,会发生各种亲密关系——身体与思想都会被拉近的恋爱关系。
可心跳加速的频率却似乎并非是因为抵触。
“我……”
她终于嗫喏着开口,再然后却是倒抽一口凉气,随即眉心蹙起,踉跄去扶墙。
梁树生下意识去扶:“怎么了?”
“……脚抽筋了。”
“……”
这真是告白中最煞风景的反应。
再然后,梁树生便也就揭过这话题,轻描淡写,轻易得像是压根没说过这话,公主抱起林遇青进卧室,很快便出来。
他是个多聪明的人。
知进退,懂尺度。
有些话头脑发热说出口,逾矩了便不动声色退回来。
……
去年裴义忌日那天,梁树生一夜未睡。
今年也同样。
睡不着。
他洗过澡,穿着一身黑色睡衣,头发没吹干,碎发全部捋到后面,露出光洁深刻的额头与眉眼,水顺着后颈往下滴。
他一个人懒洋洋倚在阳台的铁栏杆上,指间夹了一支细烟,烟雾在黑暗中飘散蔓延开。
想着裴义,也想着林遇青。
其实和林遇青这段关系开始的时候,梁树生从未料想到这样的发展,也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从哪一刻起出了差错。
或许从一开始他提出恋爱游戏起,他的心就已经给出答案。
所以即便是背着家族的包袱,他也想要试一试。-
十月底的时候,终于迎来菁青芭蕾舞大赛。()?()
秋季降温降得快,前夜下了一夜的雨,晨起时窗外一地的银杏落叶,地面依旧湿漉漉,空气中都弥漫着潮湿的气味。()?()
林遇青从卧室出来时,梁树生已经坐在餐桌前,闻声抬眼:“早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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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树生在说出那句“我们在一起吧”后,他们的关系依旧什么都没有改变。
对外,依旧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而他们彼此都知道,这并非一段正常的关系。
只是似乎总能从细节处找到那一点点的不同,比如,最近半个月如一日准备好的早餐,比如梁树生每天都会陪她上下学,上课也认真许多。
最近的理综小测,他成绩提升得特别快。
到底过去底子扎实,又有副好头脑,学得快,触类旁通,
林遇青过去坐在他对面,夹起一个水晶虾饺,桌边还摊着梁树生昨晚写的物理卷子和教科书,想来是照着课本知识点慢慢摸索着做出来的。
“你写完了吗?”林遇青问。
“还剩几题。”
他吃好早点,身上仍穿睡衣,准备换衣服。
回头看她一眼,然后开始……脱衣服……
极其自然。
拎起睡衣领口往上一拽,从手臂套出,肩膀宽阔,蚂蚁腰,肌肉线条一块块一条条,恰到好处,就是女生眼中正正好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很快,他便又重新套上一件白色卫衣,手里捞上校服外套。
换完衣服,他回头:“想说什么?”
林遇青这才回神。
再看梁树生表情,眉挑着,嘴角噙着点笑,坏透了,摆明是故意的。
“你怎么在这换衣服?”
梁树生提醒她:“这是我家。”
换言之,我想在哪换就在哪换。
“可我还在这。”
“也没见你视线收回去一秒。”他笑了声,“好看么。”
“……”
我那是猝不及防太震惊了好吗!
林遇青叹口气。
刚才想说什么的都忘了。-
一上午课程结束,林遇青去找老徐请假。
“青青,你真要去比赛啊。”虞葵就在办公室外等她,有些发愁地往下瞥,“你这腿受得了吗?”
“没事,我这些天都很注意没高强度用腿,不怎么疼。”林遇青说。
“可你那舞蹈曲目那么难,一堆大跳的动作,老话都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都还没一个月呢,三分之一都没!”
林遇青笑笑:“没事的。”
虞葵叹口气。
知道她有时也固执,决定好了的事很难改变。
顿了顿,她问:“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晚上不是要跟你爸妈一起参加个活动嘛?”
虞葵“唔”声,差点忘了这茬了。
商业酒会——虞家公司主办的新品发布展,东家,实在逃不开。
“对了,昨天我看名单,傅叔叔好像也要来。()?()”
虞葵说。
林遇青一顿。
虞葵并不知道她早就已经从傅家搬出去,更不知道傅川江到底是如何伤害折磨她。
她只知道林遇青并不怎么喜欢傅川江,大概是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总是纵容傅珂而委屈她的缘故。
林遇青心跳紊乱几秒,低头,缓声询问道:“他最近生意似乎挺顺利?()?()”
“听说了,净慈哥那儿有个大型商场的项目他中标了。()?()”
虞葵撇撇嘴,嘟囔,“说不定傅珂在国外正得瑟呢。←[(.)]←€←%?%?←()?()”
林遇青没说话。
虞葵又道:“而且最近好像和沈家走得也蛮近的。”
林遇青抬眼,蹙眉。
虞葵解释道:“就是沈初棠他们家,不过也是,净慈哥现在和沈家那大女儿沈晚在一起,商业上自然会有牵扯。”
林遇青没什么情绪地扯嘴角:“是么。”
“晚上比赛梁树生跟你一块儿去嘛?”
林遇青摇头:“我没告诉他。”
“啊?”
林遇青笑笑:“跟他说了肯定要阻止我,索性就没说,就找了个由头说下午有事儿要请假。”
“那他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应该不会吧?”
梁树生看着也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
虞葵侧头看她,笑道:“你确定?这要是我男朋友,瞒着我弄得自己一身伤,我肯定得生气。”
林遇青第一反应是他们并非真正的男女朋友。
可紧接着便又想起“我们在一起吧”,最后便只剩下沉默。-
这次比赛举办得正式,邀请的评委也比往年高质量许多。下午是彩排练习,晚上是正式比赛。
林遇青这些天没有剧烈运动,也没觉得疼,可当真的站上舞台舞蹈跳跃,才知这哪里是能这么些天就好全的。
第二次练习结束,表现得倒不错,腿却不可避免的一阵阵刺痛,接近禁脔般,肌肉抽痛,骨头发麻,脚背又肿得老高。
饶是她是能忍疼的,也逐渐疼得受不了。
路更是走不了了的,于是她叫了跑腿,差人去药店买止痛片。
手机上方又弹出一条信息,来自她关注的某个南锡当地公众号,发布新区开发咨询,底下罗列了负责的各家企业,傅川江的恒江建材就在其中。
林遇青眼睫轻颤,腿似乎更疼了,连着五脏六腑,呼吸都带着疼。
她还是恨。
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刚放下手机,梁树生发来短信:「在哪?」
林遇青一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额头的汗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因为疼痛,连带脸上温度也升高,大概是因为内里伤口发炎引起的体温升高。
过了一分钟,梁树生干脆打来电话。
这回逃避不了。
她接起:“喂?”
梁树生声音沉得很,也凶得很:“现在在哪?”
林
遇青不说话。
他说:“林遇青,
你考虑清楚,
你现在不告诉我我以后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你了。”
“少年宫对面。”
他直接挂电话。
一刻钟后,
梁树生推门进来。
他步子迈得很大,
脸沉着,黑脸,唇抿着,径直朝不远处角落里坐着的林遇青走过去。
止痛片还没送到,痛和胀不断蔓延开来,几乎已经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
林遇青低着头蜷缩着坐着角落,身体止不住地轻颤。
她没看到梁树生进来。
直到少年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垂眼看着她。
眼神漠然又疏离,像是极为不耐烦。
“你在这干什么?”声音也冷冰冰。
“比赛。”
“脚好了?”
“我买了止痛片,马上就到了。”
真被逼到这份儿上,林遇青便轴也固执。
脑海中除了痛意就只剩下方才那则新闻资讯,傅川江重新爬起来了,她又恨又不服,几乎是抱着也要拿到什么成就的执拗目的,她想赢,赢不了傅川江,那就赢芭蕾比赛。
她得真的去证明点什么,证明自己可以,才能继续走下去。
她把对傅川江的恨很莫名也很扭曲地转化到这场比赛上。
可梁树生从不知道她跟傅川江之间真正的创伤内核,也无法理解她此刻的执拗偏激。
不愿听她废话,他试图直接抱起她:“跟我走。”
林遇青胡乱挣扎,痛意继续蔓延,挣扎间手意外打在梁树生脸颊,“啪”一声。
指甲留下一道红色划痕,印在矜贵又倨傲的少年脸上,显得格格不入。
空气都凝滞下来。
林遇青自知做错,垂下头,低声:“对不起。”
“为什么骗我?”他连脸都没碰一下,只问了这一句。
林遇青垂着眼不说话。
“因为你明知道我会担心你,会阻止你,所以你就不告诉我你今天是真心,“因为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可你最不需要的就是我这份喜欢,是吗?”
他说……喜欢。
林遇青缓缓抬起眼,这一瞬脑海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