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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折花枝33(1 / 2)

萧窈很少会有紧张的时候。

哪怕是早前出席世家筵席,被那么多双眼看着、审视着,她也始终镇定自若,我行我素。

因她未曾想过得到对方的认可,更没想过讨好,自然不会在意。

而今对着这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居士,萧窈难得有些拘谨。

尧庄并非出身王、谢这样的煊赫世家,而是早已败落的末流门第,虽非庶人,实则也未曾好到哪里。

可他博闻广识,通晓经史子集。

早年与人清谈,多有惊人语,声名渐起;而今门下弟子遍布南北,时人皆言其有圣人遗风。

帝王折节,世家亦以礼待之,未敢轻慢。

萧窈将局势看得越清楚,也就愈发能理解这其中的艰难,心生钦佩。

她这些时日一直勤勤恳恳练琴,有生以来少有这般勤奋的时候,来学宫时还特地带了常用的琴。

可尧庄并未有考较之意,请她与谢昭落座,不疾不徐道:“公主为何学琴?”

萧窈犹豫了一瞬。想着兴许应当答得高雅些,讲些“高山流水”、“心向往之”之类的说辞。

但从谢昭手中接过一盏热茶后,还是如实道:“居士兴许不知,我自小不学无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来了建邺后,父皇为我延请班大家指点礼数,她见我在音律上还算有几分天赋,便教我学琴。”

谢昭在侧旁听,笑而不语。

尧庄问:“那公主自己可喜欢?”

萧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时常少耐性,喜动不喜静,这是为数不多令我坐得住的事情。”

“汀音信上言及公主乃至纯至性之人,诚不欺我。”尧庄拈须又问,“公主此刻心中所想,是何事?”

萧窈稍显窘迫,硬着头皮答:“您提及班大家,我便想,若您肯收我为徒,我与班大家的辈分该如何算呢……”

尧庄微愣,随后朗声笑了起来。

萧窈满是茫然地看了看笑得胡须发颤的老爷子,又看了看一旁的谢昭,只见他微笑着冲自己眨了眨眼。

于是就这么着,松月居士未曾听她的琴,也未曾考问乐理,只问了三句,便决定破例收下她这个徒弟。

未曾郑重其事地举办什么拜师礼,只依着惯例,要了她敬的一盏茶。

萧窈辈分水涨船高,再见着班漪,就应当称一声“师姐”了。

时下最重家世,而后便是名声。

士族间互相提携的事迹屡见不鲜,今日你夸我家子弟一句,明日我夸你家子弟一句,或容止、或文才,皆是助力。

纵使才华横溢,也须得有名望者推崇,才有洛阳纸贵一说。

这些年,想将自家子弟送到松月居士那里,借此积攒名望的不计其数,但大都没能成。

渐渐地也就歇了心思。

是以尧庄破例收公主为徒的消息传开后,众皆哗然。

王滢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同自家祖母恨恨道:“她那样粗鄙的人,如何配得上当松月居士的弟子!”

“你既知她粗鄙,又为何挑唆着九郎求娶她?”王老夫人捻着佛珠,眼皮都没抬。

王滢脸色一僵,声音放软了些,熟稔地攥着她的衣袖撒娇:“祖母,此事明明是九兄自己提出来,阿翁也同意了的。”

“你阿翁想的是息事宁人。你想的是将人娶回家中,就能由着性子磋磨,觑着九郎贪慕美色,有意教唆。”王老夫人不轻不重地在她眉心戳了下,“真当祖母糊涂了不成?九郎房中新添的婢女,不是你送去的?”

王滢抿着唇,一时无言。

“我知你自小娇纵惯了,咽不下先前那口气,却也不得不同你说明白,”老夫人皱了皱眉,直截了当道,“今后别再总想着与她过不去。”

年前那会儿,还能仗着萧窈初来乍到,起了争执后将所有错处都推到她身上,自有许多人应和。

可从今往后,便没那么容易了。

王滢依偎在她身侧,眼睫微微颤动,眼圈立时就红了:“可谢昭……”

“谢昭若对你有意,以两家关系,又岂会拖到今日?你怎得如此糊涂!”

到底是自小养在自己膝下的孙女,老夫人斥责过,见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有些心软:“各家那么多儿郎,由着你挑,嫁过去也绝不会令你受半分委屈,何必非他不可。”

“纵然不是我,也不该是她。可她如今人都搬到栖霞行宫,又随着居士学琴,岂非是与谢昭日日相见?”王滢揪着手中的帕子,怎么想都不甘心,“居士近年明明很少收徒,怎会破例……”

老夫人道:“自是投桃报李。”

王滢不明所以抬头,却发觉祖母神情凝重,与其说是回答她的问题,倒更像是自言自语。

她小心翼翼道:“祖母此话何意?”

老夫人缓缓道:“圣上为那些出身卑贱的庶人大开方便之门,遂了松月的意,他自然也愿意给圣上这个脸面,收公主为弟子。”

王滢依旧不解。

老夫人便不再多言,叫人陪她去挑选布料,裁制春衫。

伺候多年的老媪见她扶额,叫人换了房中燃的香料,徐徐劝道:“四娘子终究年纪小,少不经事,他日总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我所烦忧并非此事。”

老媪上前,替她揉按额上的穴道,疑惑道:“何事令您如此?”

老夫人阖了眼,声音几不可闻:“崔氏何意。”

别院湖边,草木日渐丰茂,垂柳依依,崔翁问的也是这句。

“你此举何意?”他看着波澜不惊的长孙,脸上头回没了笑意。

“祖父所说,是允准满门子弟入学宫一事?”

见崔翁皱眉,崔循平静道:“寒门子弟若想得入学宫,必经重重筛选,最后也不过十人,又有什么大碍。”

崔翁冷声道:“你当我是那些酒囊饭袋,由着你糊弄不成?”

有些口子是不能开的,初时或许不显,可谁也不能保证经年以后,日积月累,会是何种境况?

崔循并不辩解,只道:“学宫举荐之权在我手上,自损不到崔氏分毫。”

若是从前,崔翁压根不会有半分担忧,眼下却难安心。

只是他早已将大权交付在崔循手中,并没为着一件事,便大张旗鼓的道理。

他洒了把鱼饵,看着饵食逐渐溶解在水中,引得开春后逐渐活泛的鱼群聚集,缓缓道:“这样的事,今后不要再有了。”

崔循垂眼,一如那日般应了声“是”。-

行宫建在栖霞山腰,御驾经年未至,里里外外拢共也就剩了十余个仆役,四下萧条破败,野草蔓生。

直至接了口谕,得知公主不日将搬来,这才紧赶慢赶地收拾。

修整草木、铺路补漆、洒扫灰尘这样的小事倒不算什么,但山石花木这样的造景却非一时半刻能打理妥当的。

重光帝特意拨了人手过来,供萧窈差遣。

萧窈无可无不可,将事情交给翠微督办,她自己大半时间都在学宫这边。

谕旨昭告天下后,尧庄每日便没闲下来过。

他忙着看寒门子弟递来的文章,有时也会亲自见人,以从中挑选第一批得以入学宫的弟子。

偶得闲暇,也会指点萧窈的琴。

但更多时候,教她的还是谢昭。

萧窈终于得以好好看了名琴“观山海”,经谢昭首肯,还试着弹了支简单的曲子。

琴自然是好琴,只是于她而言并不那么趁手。

谢过后,她不合时宜地想起曾经在幽篁居里见过的那张绿绮琴,盘算着叫小六想法子打听打听,若是没那么贵,买回来也不是不成。

不练琴时,萧窈则开始为师父整理他这些年的游记手稿。

尧庄这些年云游四海,见多识广,积攒下不少书稿、字画,原打算上了年纪不便出行时慢慢整理,也是慰藉。

却不料临到老得偿夙愿,领了太学祭酒一职,再不得闲。

见萧窈无事,又对这些极感兴趣,便将整整两箱书稿都给了她。

尧庄的游记中既有无限山水美景,亦有各地风土民情,甚至一些唯有当地流传的志怪故事,极为丰富多彩。

萧窈难得遇到看得进去的东西,乐此不疲。

但这些书稿并没那么好打理,且不提偶有字迹极为凌乱之处,有些特有的词,她压根不知是有什么典故,又或是旁的什么。

只好一一记下,见缝插针趁着师父空闲时询问。

这日晌午,萧窈照例抱着书稿来问,却扑了个空。

分明来时日光正好,回去时走到半路,竟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春日的雨大都不会太过凶猛,她也没着急,只将书稿揣在袖中。

途径桃林时,见枝头一簇花开得正好,便想顺路摘回去供在书案一角赏玩,奈何身量矮了些,踮脚也没够得着。

“愿为公主效劳。”稍显拘谨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萧窈回身时衣袖带过桃枝,雨水洒了半脸,稍显狼狈地颔首问候:“郎君怎会在此?”

崔韶慌了一瞬,结结巴巴解释:“长兄今日来此商议上巳春禊,我想进学宫藏书楼一观,便随他前来,不意能在此处得见公主……”

萧窈眨了眨仿佛溅入雨水的眼,嘟囔道:“难怪我今日来寻师父,并没见着人,原来是你兄长来了。”

等视线清晰后,指了指远处:“你若要去藏书楼,在那边。”

崔韶道了声谢,迟疑片刻,大着胆子问:“公主方才是想折这枝桃花吗?”

萧窈点点头:“是。”

话音刚落,崔韶已折下新开的花枝,送到她眼前。

桃花上沾着细蒙蒙的雨水,粉白两色,温柔美丽。

萧窈隔着花枝打量崔韶。

单论相貌,他与崔循是有那么三分相似的,只是气质天差地别,尤其是那双眼。

便是杀了崔循,恐怕他也不可能这样望着她,眼眸温润得犹如春雨,脸都快比桃花还要红了。

少年人的心思当真写在脸上。

萧窈接过花枝,并未久留,也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她未曾见到师父,原本打算往藏书楼去一趟,看看能否寻到有用的书自己查一查的。

知晓崔韶要去后,便改了主意。

溜溜达达地沿着清溪往上游去。

是回行宫的路,也会途经澄心堂。

澄心堂临水而筑,是用来清谈、议事的屋舍。这时节,周遭大片杏花开得正盛,间或有花瓣落入溪中,随水而下。

雨势渐紧,鬓发逐渐被细密的雨水润湿,细密的眼睫上也沾了雨水。

萧窈终于开始后悔没跟书童要把伞,及至拐过小路口,瞥见撑着伞的熟悉身影,忙开口唤了句“崔少卿”。

朦胧烟雨中,青灰色的身形一顿。

崔循来学宫时,极少穿那身朱衣。

他回过身,因离得远了些,隔着细雨更看不真切神情。

萧窈生恐雨水打湿书稿,拢着衣袖,踩着稍显滑腻的鹅卵石小径赶上崔循时,终于得以喘了口气:“借你的伞,捎我半路。”

崔循声音清冷:“好。”

萧窈拂去肩头不知何时沾的一片桃花,躲在崔循伞下,听着雨水落在油纸上的声响,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

肌肤如玉,眉眼如墨。

犹如一幅写意山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气质。

他眼睫始终低垂着,克制守礼地落在前路上,并没多看她一眼。

如果上回见面时只是有所预感,萧窈这回已经可以确准,崔循是打算跟自己彻底划清界限。

她对此并没多意外,也谈不上失落。

因崔循实在是个极近沉稳、冷静的人,明知没有结果的事情,他不会浪费时间、心力去做。

萧窈也没指望自己那点三脚猫的伎俩能糊弄他多久。

她近来忙碌,不似从前那般清闲得无事可做,索性听之任之了。

穿过杏林便是澄心堂。

廊下站着谢昭,臂间拢着枝杏花,长身玉立。

见她来,温声笑道:“我见这枝杏花开得正好,恰衬你前日得的那只青釉瓶,正要遣人送去。”

萧窈并不同他客套,随手接了:“师父在此处?”

“在厅中歇息。”谢昭这才看向崔循,“琢玉今日来,应是为了上巳春禊一事?”

崔循自顾自地收了伞,拂去左肩沾染的雨水,漫不经心道:“是。”

萧窈知情识趣道:“既如此,那我先去偏厅喝茶。”

三月三上巳节,临水祓禊的习俗由来已久,曲水流觞文会雅集亦备受推崇。

此事原用不着崔循来管。

只是适逢学宫重建,此次雅集定在栖霞山清溪,他便少不得要过问章程,确保万无一失。

尧庄素是知会。

此厢才谈完,已有书童匆匆是有几位书生递了拜帖。

“琢玉办事周全,上巳之事,悉数听你的安排。”尧庄看过拜帖,匆匆起身道,“我须得去见一见他们。”

谢昭有事在身,早些时候已然离开。

崔循看了眼空荡荡的澄心堂,收起书简,沉默良久后又走向偏厅。

房门半掩,一片寂静。

崔循并未入内,只以指节叩门,提醒道:“祭酒已离开。”

并未传来预想中轻快的声音。

崔循心有疑虑,推开房门,只见萧窈竟不知何时已伏在书案上睡去。

先后收下的花枝随手撂在一侧。

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得仿佛很沉,浓密而纤长的眼睫低垂着,犹如敛起的蝶翼,看起来乖巧可爱。

肌肤细腻如白瓷,透着薄粉。

人面桃花相映,佐以檐下淅淅沥沥的细雨声,几乎令人生出一种岁月绵长之感。

崔循怔了片刻,终于意识到不大对,快步上前。

迟疑着,抬手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

哎,有人甚至撑不到一章,就要冷脸那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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