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荡漾，里面的倒影，每一个都是真实的，又好像每一个都是虚假的。
他杀了凌承胤。
在千年前没有完成的事情，这一世，作为一个依旧不如他的人，他做到了。
他还让凌承胤最爱的女人亲手杀了他。
他还让凌承胤亲手感受自己的死亡。
那种明知道自己可以改却又不能改的无奈。
可是，他同样没有欢愉。
砰，砰，两声，门口传来两声枪响。
人群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做鸟兽散。
不少明家的人都纷纷往里面跑，明肆琛冲他们大喊，“都怎么了？！跑什么！”
有人说：“凌家少奶奶来报仇了！”
霍谦眸子稍稍一抬。
凌家少奶奶？
是苏苒。
她知道一切了？
明肆琛飞快地把他拉起来，交给身后两个人，“带他走！”
霍谦甩开他们，“明肆琛，你要做什么？一起走！”
明肆琛摇摇头。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痛快了。
苏苒救过他的命。
尽管那是明肆琛设计的。
可是，他欠她的。
“快走！”
霍谦被人拉走，尽管他很努力在挣扎，但是没有用。
苏苒手里握着一把水弹枪，站在明肆琛面前。
门口守着的三十多个人悉数倒了下去。
明肆琛看着她，“没想到，你居然会打枪。”
苏苒冷笑了声，“本来不会的。”
“只是用它来杀你，显得有些大材小用。”
明肆琛没有打算要跑，“苏苒，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很感激你的。”
苏苒冷漠地看着他，“我只问你一句话，凌承胤的死，有没有你的份？”
明肆琛沉默了下，缓缓点头。
“苏苒，我……”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响彻云霄。
让坐上车的霍谦都一惊。
明肆琛眉间一个巨大的窟窿，而后直勾勾地倒了下去。
苏苒面色灰白，那把枪明明有二十斤重，以前凌承胤要教她的时候，她哪怕用上两只手，哪怕使出浑身解数，都没办法举起来。
现在，她却可以一只手举起来，百发百中。
明肆琛倒地不起，永远闭上了眼睛。
苏苒：“我从不喜欢废话。既然是，那你就为他偿命吧。所有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包括我自己。”
车子行驶到一半，窗外的月光，撒在霍谦的眼中。
他抬头看过去。
明肆琛的手机还在通话中，霍谦听到了苏苒说的话。
让凌承胤死，让苏苒死，让所有人死，真的是霍谦的目的吗？
明亮的月光仿佛能洗干净他的心一样。
不，不是的。
霍谦从未想过，让凌承胤死。
他只是希望，在生死的选择中，他能看到，没有人是真正爱他的，哪怕是他用生命去保护的人，不也是一个自私无情的人吗？
可是，哪怕是死，凌承胤都没有选择他。
明明凌承胤也没有失去记忆，可是他就是要选择遗忘。
选择让两个人成为宿敌。
霍谦在一瞬间开悟了。
或许，在神明凌夜的话本里，凌玄武和霍清臣，从来都是两条平行线。
他的命簿里早已经注定无缘，又何必再执着于那根红线。
霍谦悟了。
霍谦：“掉头，去凌家。”
寂静的卧室里，外面是层层守护的手下。
凌家处处透着森严肃穆的氛围，带着浓重的悲痛。
霍谦站在床前，凌承胤躺在床上。
他垂眸看着他。
男人像是睡着了。
心口的毒已经蔓延到全身，哪怕是陆家也束手无策。
霍谦：“你还真是麻烦，人都死了，还有人惦记你。”
他笑了笑，“你知不知道，苏苒拿着那把玩具枪，到处杀人呢。”
话音一落再落，可是没有等到凌承胤的回声。
从前，霍谦也喜欢在他耳边抱怨。
直到这一世身份有了转换，所以他们之间才疏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