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不少人走到一半就选择坐缆车。
霍谦一直背着苏苒走,一步接着一步。
苏苒也奇怪,明明他是个富家少爷,体力却这么好,这山很陡峭,他还背着一个人,却一声粗气都没听到喘。
“你知道我看到苏奕宁躺在病床上,我想到谁吗?”霍谦问。
苏苒摇摇头,“谁?”
男人淡淡地说,“我妈。”
即使他隐藏地很好,苏苒还是从他喉间听到了一丝哽咽。
霍谦接着说,“我妈是个大学教授,年轻的时候嫁给我爸,很大年纪才生下我。”
“她最后得病,也是躺在病床上,一个人,浑身插着好多管子。”
男人叹了口气,眼睛微微一红,“当时我六岁,我爸妈闹离婚,我爸没来看我妈一次,我妈出殡那天,他就和芳姨结婚了,办酒席。”
“当年的江城不算大,霍家和凌家却都是有钱的名门,那场婚礼,整个江城都在庆祝,只有我抱着一堆管子,想要留住那上面的余温。”
霍谦摇头,“可是我失败了。”
苏苒没想到他心里藏着这么痛苦的事。
她也经历过,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对他说要走下去,要活下去,是多么可笑的话。
悲伤不会过去的。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才喜欢爬山?”
霍谦点头,“嗯。”
“我妈从小教我做知书达理的人,最后她死的时候,却一片凄凉。”
“我想不明白的时候就来爬山,每次都沿着最难的那条路往上走,一步一步,很想不通。”
他侧过脸,“不过这次不一样了,我结婚了。”
“虽然是假的,但是我想带你来让她看看。”
苏苒摸着男人突出的肩胛骨,他有点喘气,不知道是因为累,还是在哭。
很快,就到山顶了。
两人在一块很大的石头旁边坐下。
夜空寂静,万里无云。
天上的星星,亮闪闪地。
霍谦靠在石头上,目光遥遥地看向远方,“听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在天上守护自己爱的人。”
苏苒点点头,她仰头看着,星空撒在她眸子里。
姥姥大概就是其中一颗吧。
霍谦的情绪不可控制地涌动到脑海里,悲伤、绝望、这么多年来的痛苦,他不断地让自己清醒,不去看向那处坠落的悬崖。
一只温暖的手伸出来,将他猝不及防地搂入自己的怀抱。
苏苒抱着他的肩膀,像个男人在安慰小媳妇。
“人最想拥有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有了。所以说,人的一辈子都在不断地失去。”
“霍谦,你的人生才开始了没多久,你要带着妈妈的希望,好好地走下去。”
男人眸中微微湿润,弯唇,“好。”
苏苒指着天上的星星,“就比如我从前总是要凌承胤摘星星给我,我明知道那不切实际,我还是会这么说。”
“人一旦有了念头,有了盼头,就一定能活下去的。”
说话间,天空中划过一片流星雨,璀璨的星河像一块天幕,照亮了山顶。
周围的人很多都朝山头上跑去,那里是陡峭的悬崖,却也是流星雨会落下陨石的地方。
霍谦起身,也跑了出去。
“霍谦!”苏苒急忙起身,却没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他不会想不开吧?
苏苒很着急。
霍谦冲她挥手,“我等下就回来!”
山头有几十米高,很陡峭,有好些平台,刚刚够一只脚站稳,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另一面就是万丈悬崖。
好些人跑了一半就停下了,只有霍谦,一路一直往上爬,不要命地爬,好几次周围的人都被他吓到了。
最后,只有他爬到了山顶,手里握住了什么,而后从上面匆忙走下。
却脚一滑,很多流石都掉了下来。
男人一手挂在了岩壁上,和地面几十米高,脚下空悬。
“霍谦!”
苏苒冲了上去,要爬,却被周围人拉住,“小姐,这里太危险了。”
“对,不能再爬了!” “不行,”苏苒甩开他们,“我不能留他一个人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