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洵停顿片刻:“一路顺风。”
“多谢陈先生。”然而良久,却又说:“我曾听船夫之间传这样一种说法,其实船在顺风的时候是最难行的,所以世人常说一路顺风,多少是一厢情愿误解了,当是祝人逆风。”
“陈某才疏学浅了。”
“先生谦虚了,我只是偶尔听闻。这世间之大,人人都有局限,学识也不只是圣贤书上有,正如医道,医书固然重要,但也不是全部。”
陈洵侧耳聆听,深以为然,又问:“怎会有这样的感悟?可是戚大夫举家离开江州后,还会去别地?”
“自古名医多云游,这是应该的,只是不适合我罢了。”
“怎说?”
“男子云游,女子嫁人,没有婚配,父母总是放不下心的。”
陈洵了然,听出言外之意,转过头见她神情戚然,心生恻隐,他是见过远志当“阿元”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如此就放弃了,连他都觉得可惜,毋宁说远志本人。
“你真的很想去金陵吗?”陈洵问。
“当然,人人都想去金陵,听说那里红砖绿瓦,街道两旁鳞次栉比,有许多戏班子,还有金发碧眼的传教士,都是江州不曾有的。更重要的是,那儿人才济济,到了才会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
远志说到此处,却又想到自己如今愿望落空,不免寥落,只好强笑道:“不过,师叔也只是临走时提过愿收我为徒,或许当我去找,他也早忘了这个承诺,去了也未见的如愿。不去……也没什么……”
“是因为刘姑娘吗?”陈洵说:“因为她的病你一直未解,所以成了你的心结?”
远志惊讶地看着他,原以为他与她并不相熟,不会知道。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天下不会无疾,可是我也不能接受一点努力都不做,看着病人一个个离开。生老病死是必然,但我也希望所谓疾病能越来越少。”
“你是一个有志向的女子。”陈洵感叹道。
“所以我叫远志嘛。”远志开了个玩笑,见陈洵的嘴角也扬了起来。
“倒也可以这样解。”陈洵想戚大夫取名,或只是希冀女儿聪慧懂事,却没想到一语双关,歪打正着了。
远志,也不是非得是花草。
阳光笼罩着两人,夏日炎热,有些刺眼,他们抬脚离开,朝树荫下走去,风吹树叶沙沙,还有由远及近的蝉鸣,那些都是时光里填满的静止。
“陈先生,我想问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