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五爷威武！谁不知道大当家最信任、器重五爷了！要不然也不会把蟠龙口这么重要的关隘交给五爷？”六当家讨好着说。
“少他娘的跟老子来这套？老子替你们洪家辛辛苦苦的把守大门，还让弟兄们饿肚子？岂有此理！”
“五爷，实话跟你说，外面粮食欠收，可咱们葫芦大峡谷里的粮食不欠收。但很多粮食都被三当家——嗷，鹰崖山的大当家马上飞收走了！原来咱们都是说好的，大峡谷里的粮食归神峰岭，东山里的粮食才归鹰崖山和狗头山。可他们今年坏了规矩，直接跑到大峡谷里抢粮食？这事我已经告诉了大当家，就等他老人家定夺！所以，我这里粮食紧张了些！不过——弟兄们吃饭绝对没有问题，这点五爷放心！”
“鹰崖山？”沈士弘忽然想起虎子姨父提到过这个土匪窝。
“这也不能怪老三，你们洪家做事也太绝了！他杜青云一个**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上山才几年，就一下子坐上了三当家的位置！何德、何能、何理？老三可是为神峰岭立下赫赫功劳的人！大当家现在是当老太爷，什么事也不问；二当家身为军师，也只是动动嘴皮子；其他什么屌事不都是老三去干？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却忽然让一个毛头小子爬到了头上，别说老三心里不服，就是弟兄们个个也不服！”
“扯远了，扯远了，五爷消消气，喝酒喝酒！”
“没扯远，老子现在心里还憋着这口气，为老三抱不平！要不是老三去了鹰崖山，我他娘的就变成老六了！”
“嗨，大当家的也是没办法，谁让大小姐喜欢那个小白脸，让他做了大当家的乘龙快婿呢？嗨，喝酒喝酒！”
“神峰岭历来都是凭本事、凭战功说事！这下可好，坏了老祖宗的规矩，成了你们洪家人的天下了！”
六当家的可能是脸上挂不住了，五当家的话等于把他也骂了进去，口气强硬起来：“五爷，咱们有话好好说，别他娘的一口一个针对大当家的好不好？”
“他娘的，老子说的不是事实吗？让老子守蟠龙口，让老四守蜈蚣口，把你插在我们兄弟中间，粮草、钱银全归你调遣，这他娘的不是监视我们、管着我们、不相信我们吗？”
“五爷言重了，言重了！这话咱们兄弟之间喝酒说说也就算了，要是让有心人听到，告到大当家那里，可就不好了！”
“老子怕个屌！老子在神峰岭跟着老当家打天下的时候，你他娘的还穿开裆裤呢？大当家的现在也他娘的变了，想当初兄弟们跟着老当家的时候，一起出生入死、同甘共苦，无话不说，无酒不欢！现在可好，想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
六当家可能哑口无言了，屋子里一下沉静了下来，只听到喝酒声和重重放碗的声音。
“老六，老子可跟你说清楚，一会儿就把欠我的八车粮食一粒不少的给我装车，老子亲自带回去！”五当家忽然霸气的吼。
“五爷，能不能先给你四车，其余的过两天给你送去？你放心，三天之内，保证一粒不少的把粮食全给你送去！”
“啪”一声重重的拍桌子声，“不行！老子那三百多张嘴等着吃饭，今天少一粒也不行！他娘的，老子做牛做马给你们洪家看门，就是一条狗，也不能只让他啃骨头，不给肉吃吧？”
“五爷，仓库里的粮食实在是太少了，那些山民欠的粮饷很多都没有收上来！这些穷鬼太狡猾、太刁蛮了，深更半夜里偷偷的收割粮食，然后把它们都藏到了四周的山洞里，你去收粮饷，他们说没有，家里也搜不出一粒粮！他们欠咱们的粮饷，足够咱们吃饭的，可就是不上交，你说怎么办？总要给兄弟我一点时间去想办法吗？”六当家祈求道。
“欠粮饷不交？你们身上的家伙是干什么吃的？杀他几个，看谁还敢不交！”五当家凶恶之极。
“五爷，我叔——嗷，大当家的说了，咱们不能杀鸡取蛋，不能逼得太紧，如果把这里的山民都逼的跑出去了，谁给咱们种粮食？谁给咱们放牧？到那时，你让兄弟们自己去种庄稼、自己去放牧啊？嗨，兄弟我也是左右为难！你说，谁让我摊上了这个苦差事？”
“嘿嘿”五当家阴笑了几声道，“大当家那是相信你们自家人，才把粮草、钱银交给你管！”
“五爷，怎么能这么说？这管粮草、钱银可是一个苦差事，上千张嘴都跟我要吃的，稍不如意就挨骂！特别是四爷那火爆脾气，谁受得了？”
“活该！老子说的不是实话吗？山上钱银那么多，还让弟兄们饿肚子，有天理吗？”五当家口气强硬。
“让两位爷久等了，罪过，罪过！”光头掌柜的声音，“这是热乎乎的炖羊腩和红烧狮子头，请两位爷吃点热乎的！”
沈士弘的脑子里快速的翻滚着听到的信息：“这六当家的应该是洪天霸的侄子，而那个三当家的杜青云是洪天霸的女婿。这个杜青云又是何许人也？能成为神峰岭大当家的乘龙快婿，应该不是等闲之辈。可五当家他们为什么不服他呢？鹰崖山的大当家马上飞曾是神峰岭的三当家，这是个很重要的情报。从两个人的对话可以判断出，神峰岭的几个当家之间矛盾很深。”
这两个当家的对话，虽然是内讧斗气的抬杆话，但对于他们的对手来说，这可都是最宝贵的军事机密，而他们显然是没有意识到。
沈士弘警惕的斜眼瞄了一眼站在酒馆门口的几个土匪，他们离得窗户远，而酒馆里的包间门应该是关着的，所以他们听不见两个当家的对话，否则早把他们俩赶走了。
六当家的在努力缓和气氛，就听他说：“五爷，今非昔比，咱们神峰岭虽然手里有花不尽的银子，可买不到东西啊？这个齐鸿圣老奸巨猾，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头，咱们大当家的成车成车的金银送给他，嘴上说的好，可就是不开官道给咱们！粮食、盐巴就卖给咱们那么一点点，要多了给多少钱都不卖，就是死死的掐住咱们的脖子。这还不说，还让咱们在神峰岭上给他种大烟，用烟土跟他换粮食和盐巴，这是不是欺人太甚？所以，咱们手里有银子没用，缺粮、缺盐巴啊！”
“这怨谁？这怨谁？”五当家的拍着桌子吼道，“老当家临咽气前反复告诉咱们，神峰岭已经跟陈明辉闹翻了，千万不能再去得罪王贵呈！留着邕镇这道出山口，凭着咱们山上的钱银，完全可以衣食无忧！可——可大当家的根本把老当家的话当耳旁风，没过三年就打起了邕镇和暨县的主意！四当家刀疤雄，为了劝说他，差一点跟他翻脸了，也听不进去。这下倒好，把王贵呈惹急了，在邕镇的峡谷里建了城堡，把咱们彻底的堵死在这大山里了！”
六当家一看，话不投机半句多，不但没有劝住五当家的，反而把他的火扇的更大了，连忙转换了口气：“五爷你放心，咱们大峡谷里产的粮，足够弟兄们吃的！我已经在各村各庄布了眼线，只要摸清了那些刁民藏粮食的地方，就来个突然袭击，一网打尽，保证把那些藏在老鼠洞里的老鼠全他娘的挖出来！”
沈士弘听到这里，侧头给小伍使了一个眼色，他明白的点了点头。
五当家怒吼吼的说：“老子不管你那么多，弄不弄到粮，那是你的事！欠我蟠龙口的粮食，老子今天必须拉回去，一粒都不能少！”
沈士弘不敢耽搁时间太长，起身把碗交给了光头掌柜，赶紧和小伍离开了。
两个人过了石桥，扛着扁担顺着大沟往镇子西边走去。接近西边城门的时候，因为没有了柴火作掩护，不好靠得太近，就穿过树林，走到了大沟的旁边，蹲在那里抽着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大沟下面七八米处的水面有五六十米宽，水流没有葫芦口那么湍急，它穿过三百多米远处的城墙豁口，流出了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