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的身子晃都未晃，仔细打量了一遍自己的小院。
院子里的东西杂乱无章，到处都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厨房的窗户也黑乎乎的，上面泛着一层油光。
再看堂屋，屋檐底下挂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门扉半掩，周祈看不清楚里面的具体情况，但整个院子，都泛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让他实在心生厌烦。
虽然没见过媳妇住在这里时收拾的模样，但周祈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媳妇绝不可能将家里糟践成这个样子。
好好的红砖房，才几年时间，现在被霍霍的不成样子。
周家大嫂李兰花见他面色沉沉，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怵，站起身子，把湿漉漉的双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看着周祈吭吭哧哧的开口，“你是来找我家周胜的吗？”
“他估计要过会儿才回来了。”
李兰花以前性格就像个面团似的，谁来了都能欺负一把，可这会儿瞧着，性格比以前倒是强上一些，竟然敢说话了。
周祈没有应声。
跟过来看热闹的人可不怕事情闹大。
黄翠英笑的最为肆意，扯着嗓子冲着李兰花喊，“我说周家的老大媳妇，你不会连自己的小叔子都不认识了吧！他是周祈啊，前段时间，不是有人特意去你家通知说，你小叔子没死的嘛。”
“咋啦，现在人站在你面前，你反倒觉得自己见鬼了是吧？”
李兰花大骇，下意识朝后挪了两步，“周、周祈？”
她以前只知道埋头干活，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对外界的事物都丧失了兴趣，还真没怎么注意过，自己这个小叔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想到自己现在住的房子，李兰花莫名的有些心虚。
双手死死拽住自己的衣摆，她头都不敢抬，声音也变得更小，“周祈，你、你回、回来，怎、怎么、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大嫂。”
周祈的视线在院子里梭巡片刻，精准的捕捉到靠在院子角落的一柄铁锤。
他步伐缓慢，像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残疾在拼命掩饰一样，走到墙角拿起大锤，四处看了看，直接将大门给全部砸掉。
巨大的动静，吓得李兰花抱着周丹丹直朝屋里躲，任凭黄翠英在外面怎么起哄都不敢再出去。
周向阳的眼睛转了转，一溜烟从周祈的身侧钻了出去，飞快的朝周家老宅跑。
见院子里瞬间没了人，黄翠英瞅着三两下便躺在周祈脚边，碎裂的不成样子的门板，“那个，周祈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你是不知道哦，你不在的时候，你的媳妇孩子被你家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好了，现在你媳妇也带着孩子跑了，你看看，他们一走，你们这房子都被你兄弟给彻底的占了，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了，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钥匙还在小队长手里呢，你兄弟可好，直接把锁砸了换了新的，趁着天黑就搬了进来，像个破皮无赖一样，小队长怎么赶都赶不走。”
周祈没应声。
双脚踩在稀巴烂的门板上，他抬眸随意的扫了眼待在院门口看热闹的众人，停顿片刻，脸上甚至露出了抹笑来，“各位婶婶嫂子的都朝后退一退，热闹等会看，现在先小心一点，别被砸伤了。”
其他人还不明所以，就看见周祈一锤，直接抡在了院墙上。
黏土粘的砖，虽然结实，但也扛不住他的力气，没坚持多久，就倒塌了一大块。
砖头碎了一地，‘哗啦啦’朝下掉。
来看热闹的众人被这动静齐齐后退，看他的眼神全是惊诧，“周祈，你来真的？”
“这可是上好的砖瓦房，你怎么舍得的！”
黄翠英更是不怕死的冲上去，捡了两块还没碎的红砖抱在怀里，“这东西你不要了？多金贵的玩意啊，怎么能这么糟践！”
“您要是需要，就捡走。”
周祈抡两下，便换个地方，院墙被他砸的东一个洞，西一个洞，到处都是泥灰，他头发上也蒙了厚厚的一层，原本还算整齐的小院，现在稀巴烂的不成样子。
黄翠英也不接着开口，跟着周祈的动作，不停的捡砖头，还要防着别人偷她捡好的，忙的不可开交。
院墙破坏的差不多，周祈停顿片刻，眼神在厨房和堂屋中停顿片刻。
他大踏步走到堂屋门前，抡起手里的铁锤，就要如法炮制的将堂屋的木门也给砸烂。
“周祈！”
被自己亲儿子喊来的周胜，看到院墙被他砸成这副模样，心里又痛又怒，厉喝一声，“你这是在干什么！”
跟在他后面的李老太哀嚎一声，边哭边骂，“周祈你是畜生吗？老娘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狗东西，刚回来就砸自己兄弟的房子，你还算是个人吗你！”
周祈冷笑一声，没跟她客气，“你再说一遍？这到底是谁的房子？”
“这房子的宅基地是谁的名字？”
“谁花的钱？”
“怎么盖得？”
“我自己找人，拜托大队长帮我盖的房，怎么就成了你的房子？”
李老太从来没被他这样诘问过。
以前的周祈，总是闷不吭声，要钱给钱，从来都不会多说什么。
可现在呢！
变了！
他彻底的变了！
李老太伸出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周祈半天，又捂着自己的胸口，“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什么你的房子我的房子，你是我儿子！你的东西就是我的，既然是我的，你媳妇带着孩子跑了，我把房子给你兄弟一家住怎么了？”
“我倒要问问你，我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吗？”
“你赶快，拿钱，把这房子重新修补好，不然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周祈眼皮掀了掀，看她的眼神满是嘲弄，抡起手里的铁锤，三两下将堂屋的木门也砸了个稀巴烂。
“那你可别反悔，”他看着李老太的眼神冰凉，早已经习惯被这样对待，心里已经生不出太多的波澜，“咱们现在就去大队长那里把断亲文书给断了，也算是我这个当儿子的，最后一次如你的意。”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老二，你真是反了天了，”周胜看自己的老娘扛不过，终于忍不住出声，“你怎么跟娘说话的？还不快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