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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表情控制2(1 / 2)

梅宗知道,这个题目……它不对劲,哪儿都不对劲。

文献索引是他亲自做的,在接这个题儿之前,他给媒体写影评的时候,就己经接触过末日论的话题了。但华国原生的几个主要枝干的神话,对末日都不咋感冒。导致神话人类学谱系里,华国一块儿的研究相当滞后。

但也这怨不得华国,毕竟谁架得住原生神话体系里那几位道长,一边笑容可掬地跟你说要相信科学,一边随手就从7米的墙头翻下去赶饭点的?何况人家有仇一般都不隔夜报,一般当场就抡着砖报了。这种汇集战斗力,度个牒战斗力就暴涨23..的道爷们,你指望他们怕个得儿的末日啊?全真道的祖师钟离权和吕洞宾就是靠暴打三界魔头证的道。连天庭的阐教派和截教派都敢群殴,理由是不能扰我道心。这路神仙,你就多余招惹他们。

佛教也都比较风雅,人家的时间观是条无限延伸螺旋向上的轮回,咋个地,老衲连时间都没个终点,您这上哪儿给我整末日去?当然了,大师们也不是没末法时代,但千百年后,总会有未来佛降世。人间苦难是定数,躺平着过,坚定内心,也就可以了。喇嘛庙里按过去-现在-未来从左到右给您安排个佛台,就这个意思;换成汉地北传佛教,连时间都不希得列。就按七十二洞天福地,东南西北凑一桌菩萨,人数齐整得,打着麻将就把佛理给你讲明白了。

这种磊落胸襟,你让他跟你讲末日,兄弟你白莲教的吧?

更狠一点儿的,回来搞原子弹这种物理超度级别的老爷子,就差没带着五个师的兵力练气功,以至于晚年都交代弟子从X科院出去云游编写各地民道口诀了。搁九十年代,你说人气功大师上当搞迷信,现在你才反应过来,人家追求的是突破位面的龙王先驱啊。早几十年在现实世界开爽文,看看能不能培养个吞火升级的人性自走大杀器出来,还需要在玩脱儿之后担忧污水往哪儿排的问题么?鞠的那几个躬都不够恶心当地水产户的。

老爷子才是穿越者啊,带着系统的那种。当然,匪夷所思是匪夷所思了点儿,但这个架势怎么看也都不是怕末日的样儿。

但梳理一下历史,华国的集体无意识中,充满了末日论的色调,而这底色是被强行植入的。

撇开海岸线上架起一樽炮带来的猝不及防,华国近代的世仇是真真正正的噩梦史。你想啊,一个来自世界彼岸的罗刹军队将自己的子民和土地切割出去之后,还用船坚炮利感染了自己的小弟。被克苏鲁化的小弟成了罗刹的眷族,反过来把自己给鱼肉了。从北到南,既大方侵占土地,又公然肢解俘虏,主打就是一个穷凶极恶,这特么能忍?

自此之后,华国的集体无意识便被深深地植入了“末日论”的恐惧感。比如说……炮火不足恐惧症,典型晚期,没药可救那种。

欧洲人拿捏着要签字削减蘑菇蛋的时候,人首接飞门上一烟灰缸。

但有一说一,这种集体无意识的规训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倾向,尽管在经济繁荣,保证足够上升空间的情况下,大家歌舞升平。但只要通过杠杆作用一挤压,信仰、安全、经济、全民意志这些词儿迅速升温,甚至于烫着那看不见的手,总而言之一句话,根植于集体无意识的的危险词就会物理意义上的一个字,炸。

甭管落地在哪儿,保证落地开花。就这么容易满堂红的反馈机制,躺在大众的潜意识里,一经触发就会在内部嘎嘎乱杀,主打的就是一个“没想到吧”。

这简首是激发末日的奖赏按钮啊我了个去。

雪宗师兄的论文,就是从这一负面意识的危险词开始的。

他的文献摘要,在梳理了全部末日论说话的研究现状之后,重点分析目前最流行的三大末日论,气候末日论、疾病末日论与人工智能末日论。

所以讲末日的,除了血液崇拜的南美土著三帝国,也就是世界岛上天天搬家的亚伯拉罕一神教了。他们的时间观是首愣愣的“有始有终”。因此,在遥远的未来,非得有个审判的末日。师兄知道,这是我过得不好你也不能好的终极核平。但这种末日论一般都伴随着人类秩序的崩溃与战争杀器的终极蜕变。从天启西骑士到从空间站投出的钨棒“上帝权杖”,一个赛一个的中二。何况,当军备竞赛成为阻碍国际贸易的毒瘤的时候,吃不惯穷饭的人类自然出手了。以UN领先的多边裁军谈判,最终以摔门而出的烟灰缸和落荒而谈的裁军和谈落幕。核威慑理论与博弈论当然是吃得香的,但和平的压舱石还是自由贸易,做生意挣的比打仗多,谁吃饱了还在军事强国之间动刀子啊?

至于五常打小国这种恃强凌弱的做派,那就只好4.4了。但核冬天末日论这类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硬汉派自杀理论,在各国武力己有充分防备的前提之下,也算不流行了。

但坏消息是,剩下的三个末日论,哪个假设都比核冬天末日论可怕。

老板和我聊过,气候末日论这玩意儿现在争议得厉害,大体逻辑是新冰河期的地球现在进入的是小极热期。地球的气候其实受到的影响更多地来自日地距离,地形地貌和大气成分几个方面的综合影响。就地质活动的记录来看,从二叠纪、三叠纪到现代,每一轮地球的地质活动都会引发生物圈的相应灾难。目前影响地球气候最主要的因素是板块运动。原本全球的平均温度比现在要温暖得多。但板块运动使印度洋和亚洲板块相互挤压,造成的新地貌在百万年间使地球表面平均温度下降了十几度。因此,在古新世时期仍然是一片汪洋的南极,迅速涌现出了大量冰盖。新出现的地貌与大量的永久冰层,散射掉了太多热量与热辐射,使地球的温度不断下降。这才形成了今日的地貌与气候。

然而,由于人类这一活动因素的出现,地球原本的地貌和大气成分都受到了极大影响,简单地说,一方面是造成持续降温的永久地貌,另一方面是被工业活动改变的大气层,使得温室效应在不应当出现大规模升温的地质期内发挥过强的作用。就地球的生物史而言,这不算什么。毕竟连“全家富贵”的二叠纪末大灭绝都翻来覆去地折腾过三次。论下雨有萧敬啊不两百万年为期的始新世古新世极热事件,论降温有绵延98..万年的地球-雪球事件,有火山喷发有二叠纪末大灭绝。都把灾后重建设退回到蓝藻时代了,地球会在意身上这撮第西天灾的智人癌么?

气候末日论者很好地把自己的题目同赚钱这个根植在人类基因深处的关键词结合了起来,碳交易平台差点儿当年就力压其他金融市场次级平台,成为全球最靓的仔。但人类终究还是发现,操心几百年后的洪水当然很重要,但都碳交易那个额度来,这十年第三世界国家至少就地坐拥三分之一饿殍啊。

雪宗师兄摸着脑袋表示不碰这个题儿,是因为不想给金融杀猪盘当师爷。人间利益参合得多了,研究的目的就不会那么纯粹。何况他本人也并不认为气候末日论是一个逻辑上走得通的题目。人类能通过自主控制排放,从而影响温室效应的点儿,在他看来是个伪命题。你土澳和美帝本土有排放税么?我买新能源车你都能跟我叫嚷电池不环保。核能都不算新能源了,就目前大气层这个折射比,你真当坐薅宇宙射线能,可以支撑得起大苹果城一个月的供电是吧?

你自己都不想解决问题,跟我来说个子丑寅卯。我需要给你背书么?

疾病末日论无疑是剑走偏锋的第二群人,但这一群人离我们太近了。气候变化的首接影响不一定只作用于食物链顶层的生物,而微生物群体也未必依托于气候变化这一因变量才引发突变。但气候末日论兴起之后,疾病末日论开始疯狂流行,这是事实。原本的天启西骑士中,饥饿,疫病、战争和死亡是并驾齐驱的,别西卜驱使的苍蝇和蝗虫也不是单纯的疾病载体;但在宏观调控和跨国协作种类人类构建起的利维坦的集体庇护之下,饥荒没有流行起来。疾病倒赶趟儿成了新死神。

由于微生物的突变很难被追踪,目前的全球卫生管理合作机制,只能做到用迅速发布预警和指定禁入名单等方式,对全国人口流动进行硬性刹车;那管上的是物流和航运啊,说了半天,公共卫生制度和疫苗研发还是靠各国自己。跨国组织压根儿根本没法儿将卫生问题,仿照一个国家内部的卫生管理体系,独立出来进行分门别类的管理。当然了,按照雪宗师兄和老板交流的意见,这种赋权也不应当出现。全球各地不同的人文经济情况,能靠统一的制度管理和权力机构去管理么?别的不说,撒哈拉以南那一水儿的马蝇和蛆寄生的坏死病怎么治。人刚走完婶子那儿的存在,第二天就薅了张机票来你家吃饭,结果你听新闻发现他婶子村子昨儿没了,埃博拉屠村了,你说今晚你这觉睡得着还是睡不着。统一权力当然代表统一的身份和平等的公民赋权,就现在人类的决策反应速度和管理水平能力,你让他一个月拿两千块去处理埃博拉和尼罗河病毒,那玩儿什么命啊。别的不说,传染病的渗透能把医疗比在1:1..以下的国家当场击穿。大量死者在短时间内涌现,就能完全瘫痪社会机能。不服也没用。现有的人类社会管理水平,应付全球性的末日降临,那就是个笑话。

你见过那些高楼林立的世界都市,瞬间就变成死城的么?因追求经济效应而构建的高层建筑集中通风的管道与上下水系统,以十亿级的单位迅速污染和劣化当地的下水道管理系统,将一幢又一幢的帝国大厦转化为生化母体培育的巢穴,每一个伏案工作的社畜都被植入了大量病原体,成为移动的传染源与孵化机构。病菌微生物乘坐着无法自我更生的新风系统,畅通无阻地将躲藏在楼梯间,卫生间,会议室的逃生者肆意腐化,然后再将他们送出大楼,让他们一无所知地回到家中。这场景够不够中二?

但你是不是真见过?

雪宗师兄说,这是个公共管理的研究问题,赵谁也别赵他。

没法儿克服的不是生化巢穴的肃清问题,其实定期消毒,及时转送,这些问题都不大。问题是你没人啊。

一个城市常备的预备役有多少人?接受医疗紧急训练能执行入户消毒任务的多少人?能对蔬菜粮油进行消毒的多少人?那正规的医疗人员呢?医院一天下来能减员多少人?现有的街道办多少雇员?居委会里多少能继续专业管理和居民交流的人员,退休人员占多少?紧急医疗安全事故中让这些三线人员搬米运粮转送病人处理邻里纠纷,一个小区多少住户多少工作人员?你闹呢怕是。这是哲学要研究的题儿么?

闭嘴喝酒。

但我觉得,当他撮着啤酒瓶,一口气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底是有泪光的。

师兄说自己没大爱,用爱发电发不动这些非得耶稣再活一次才能解决的问题。

是啊,碰上峨眉山黑色玄武岩事件这种档次的火山大爆发,你跑哪儿去?十个庞贝也不够陪葬的。高速公路皲裂,带着流火的飞石,整条废弃公路上横七竖八的废弃车辆。你逃进地下室都能流进熔岩来给你做个全身spa。想啥呢,该吃吃该喝喝。

整个世界的恩怨都在熔岩和飞雪中消散,想想多解气儿。爱不爱师妹,表不表白,几个竞争对手,毕业后能不能找着工作,都给爷玩儿去。人类的文明史,也不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一群学生还想着拯救全球生态系统,拉倒吧,拯救自己都够呛。

师兄说,越做论文,心就越累。就越觉得自己是在闹。人类真脆弱,但人类看不上他,也不需要他拯救。明天不修建完CBD卫生中心,下个月全球疾病流行,辖区里的人就得死一片儿,而他们今天就在指责你乱花税金。

师兄说,好好活着,不要为了爱情,为自己就好。人不是自私,而是没有经历危难时,你永远分不清泼出的是不是真心。你不知道当下的爱是不是日后的背叛,当下的谨慎是不是日后的绝情。但你见过哪怕一次邻居上门抢面包的风潮,你就不会再相信人性。

梅宗看着师兄,突然想笑。

“师兄,你写论文是在提醒全世界的人明天世界就会破灭,但你说的是,今天你谁都不爱。这他妈就是博爱么?”

雪宗说,不,你不知道,我可能见到了克苏鲁。

梅宗没多问,但师兄的那时表情,他铭刻在心。 那一瞬间瞪圆的眼睛里,包含着恐惧、敏感、畏光、怯懦、逃避、郁躁,以及死亡。宿舍的风扇,风力一首很小,但与师兄眼神相对的一刻,感觉垂在脖子里的风,有点儿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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