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你鬼鬼祟祟站在那里偷听吗？”</p>
大长老：“哎，我就是路过，纯路过。”</p>
明歌笑盈盈地挥了挥手：“那大长老，你快些路过，我们就不送了。”</p>
大长老：“……”</p>
大长老拄着拐杖，慢吞吞地回家去，忍不住笑出一脸皱纹，年轻真好，可以肆无忌惮地手拉着手坐在门前说情话，可以笑的灿烂如朝霞，也可以眼里只看的对方。</p>
风眠洲见她古灵精怪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我回去准备晚宴的菜肴，今日除夕，你要不要上山接你阿娘下山，山上的温度越来越低了。”</p>
明歌点了点头：“那我上山去了，对了，四长老的字写的极好，等会别忘了找四长老写桃符。”</p>
风眠洲温柔道：“好。走升云梯，别滑倒了。”</p>
明歌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知道。”</p>
明歌走升云梯上了山顶，冬日里的药圃被积雪覆盖，山上的草屋也成了积雪的蘑菇屋，明歌踩着石子路进了木屋，就见阿娘不在屋内，屋外传出阵阵香气。</p>
阿娘偶尔会在药圃这边做茶点。</p>
明歌弯了弯眼，拿了厚厚狐裘，正准备去厨房，寒风从半开的窗户灌入，吹落满桌的宣纸。</p>
明歌飞快地捡起地上的宣纸，看到其中夹杂的密信，笑容隐去。</p>
“原本打算除夕晚宴之后再告诉你的，既然你自己看到了，那便省的我说了。”大国主端着一碟子刚刚蒸好的梅花糕进来，淡淡说道。</p>
明歌怔怔地看着密信上的消息，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p>
“刚蒸好的梅花糕，放了你爱吃的玫瑰果酱。”大国主将那碟子梅花糕打包好，“风家郎君应该还未吃过我做的梅花糕，等会你下山的时候，带一份给他。”</p>
“阿娘。”明歌沙哑说道，“今日除夕，你不下山与我住吗？山上越来越冷了。”</p>
大国主微微一笑：“冷的从来都是人心，这些年，我一人住习惯了。”</p>
木屋前后都引了山顶的温泉，其实不算太冷的，只是住的太高，太过独孤罢了。</p>
明歌垂眸，低低说道：“阿爹若是知道，也会不开心的。”</p>
大国主淡淡看向她：“那么你呢，要作何抉择？”</p>
明歌捏紧手中的密信，眼眸微深：“阿娘，人不是孤独地活在世上的，我要去中洲。”</p>
大国主低低叹气，随即微微一笑，明歌总是比她有主意，她不忍风眠洲为难，于是便自己先替他做了决定。</p>
大国主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低哑说道：“你其实更像你爹一些，他也是这样，看似随和，实则有自己的主意，既然决定了就去吧，六长老和小草都是中洲，阿娘也很放心。”</p>
明歌眼圈一红，抱住她清瘦柔软的身体，哽咽道：“阿娘，我会回来的，带小草一起回来。”</p>
大国主温柔道：“好，今夜我下山与你一起住。”</p>
明歌眨去眼底的涩意，笑道：“那我们快走吧，风眠洲已经在准备晚膳的菜肴，他做饭很好吃的，阿娘，你一定要尝一尝。”</p>
大国主点头，关上小木屋的门窗，与她一起下山。</p>
除夕晚宴之后，篝火未熄，风眠洲被灌了不少的酒，大月村家家户户都酿酒，喝起来香甜，后劲极大。</p>
大月村民风淳朴，人人都乐善好施，山里的生活远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和热闹。</p>
四季景色不同，物产丰饶，每一天他和明歌都有忙不完的事情，秋日上山去摘野果、采山货，抽空修修补补小木屋，养花种地，冬日里上山去雪地里抓冻僵的小动物，然后再去山顶的温泉洗小脚丫子，挖洞钓冰鱼，抽空再与明歌坐在一起看书下棋，时间过的飞快。</p>
他开始写手札，记录忙碌的每一日，晚上再翻阅厚厚的古籍，与大长老聊着天文地理，这样的生活是他梦中才有的神仙日子。</p>
没有中洲的权力倾轧，没有红尘是非，他就像个山中隐居的居士，有心爱的女娘陪伴，也陪伴着山里的孤寡老人们，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精神的富足，让他经常梦到中洲的日夜，遗憾这样的生活不是在中洲。</p>
中洲太大，人心的欲望也太大，无法支撑这样的理想国。</p>
晚宴之后，族人散去，风眠洲坐在悬崖的月石边，问着明歌：“你晚上有些心不在焉，是有事要说吗？”</p>
他虽然醉了，但是明歌一向藏不住心思，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她有心事。</p>
明歌晚上破天荒地没有饮很多酒，只是一个劲地将好吃易储藏的食物用油纸打包好，然后一晚上都跟大国主坐在一处。</p>
风眠洲很是感叹，还要一年半才能娶到她，他现在觉得日子过的太慢了，早知道就不答应两年之期了。</p>
明歌见他喝的俊脸微红，清俊的眉眼有些迷离，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是十分少见的模样。</p>
她靠在他肩膀上，低声说道：“我要去中洲了，风眠洲。”</p>
风眠洲闻言一僵，酒清醒了大半，伸手攫住她纤细的肩头，低哑说道：“什么？”</p>
明歌将那封密信递给他：“消息递过来时有些晚，这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事情，盛京城可能城破了，也可能还在苦苦支撑，我不知道谢家有没有参与进去，不知道大长老和小草怎么样了，我想去中洲看一看。”</p>
风眠洲看完密信的内容，紧紧地握住明歌的手，眼圈一红，借口，那些都是借口，六长老是中洲最强的游侠，没有人能伤到他，谢景焕远在泉城，既不可能帮助谷霁，也不会投靠秋慕白，不会有事，真正有事的是风家。</p>
她是为了风家，为了他才要出去。</p>
风眠洲伸手抱住她，声音沙哑：“明歌，你留在这里等我，我去中洲，半年为期，半年后无论生死都会回来。”</p>
明歌抬眼，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与你同去。”</p>
只要风眠洲在中洲一露面，就会暴露大月国依旧有一条能通往外界的路，会给大月国引来无穷的祸事，为今之计，她和风眠洲一起出现，一旦有人追查，只需要说他们俩事先就离开了云雾天宫，一直隐身在大月山就好。</p>
秋慕白已经拿到了天机术，忌惮的一直是他们，不是大月国子民。</p>
“风眠洲，这是我们的事情，不能牵连到我的族人。”</p>
风眠洲眼圈赤红，低声说道：“好。”</p>
他不会让明歌跟着他涉险，此番去中洲，他必须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