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冰，则面如死灰，目光闪烁，不敢与蕙兰对视，噤若寒蝉。</p>
蕙兰心中已有答案。</p>
失望之余，她的声音不禁骤然抬高：“休要妄图抵赖，此绿松石珠子，唯你二人所有，而这香囊的布料，亦是内务府特为醉心殿送来的浮光锦，本宫轻而易举便能查得清楚……之所以询问你二人，不过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罢了！”</p>
言罢，蕙兰不再看向她们，而是将目光移至房间一侧。</p>
窗外，夕阳西沉，江水苍茫。</p>
四周鸦雀无声，蕙兰听不到思冰和思菱的半点声响，连空气，都仿若凝滞了一般。</p>
须臾，只闻“噗通”一声。</p>
蕙兰转头，见思冰直挺挺地跪在地上。</p>
她膝行向前，爬到蕙兰跟前，面色苍白地仰头，泣不成声道：“娘娘，这香囊……是奴婢所制……赠予陈同，陈侍卫的，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私相授受……”</p>
思冰之言，大出蕙兰与思菱意料之外，二人皆是脸色大变。</p>
她们万难料到，这香囊，竟是思冰送给陈同的！</p>
如此说来，思冰对陈同，不知何时，也生了倾慕之意。</p>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既是思冰送给陈同的，那这香囊，为何又会出现在白元身上？</p>
难道……一切皆是陈同所为，他行凶之后，又将香囊置于白元身上，企图转嫁罪责于他？</p>
蕙兰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今日见到陈同后的一言一行，以及其表情神色。</p>
观之，此人光明磊落，忠心赤胆，实非做出此等龌蹉之事的卑鄙小人。</p>
在蕙兰思绪纷乱之际，思菱却是面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思冰。</p>
得知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好姐妹，竟与自己心仪同一男子，一时之间，思菱定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p>
蕙兰暗自叹息，倘若思菱知晓这香囊的意义，恐怕会更为震惊痛苦。</p>
她强压下纷繁的思绪，面色沉静地问思冰：“此香囊，你何时制成？又是何时赠予陈同的？”</p>
思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羞涩地答道：“奴婢……早已制成，宫中人多眼杂，恐被人察觉，一直未寻得良机相送……那日在宫门口，皇上说要南巡，奴婢见随行人员中有陈侍卫……便在回醉心殿收拾行囊时，将这香囊也带了出来，想着……途中，总能找到机会给他。</p>
上船后的那晚，奴婢趁人不备，悄悄溜进陈同的房间，将香囊和……一纸信笺，压在了他的枕头底下……”</p>
蕙兰心中忽地一松：“这香囊，虽是思冰要送给陈同的，却放在陈同的枕头下面，并未亲手交予他。如此，其中便大有文章。而上船后的那晚，正是我落水之夜。”</p>
思冰言罢，一脸窘态地看向思菱，带着几分愧意，嗫嚅着解释道：“思菱姐姐，当时，妹妹确实不知你与陈侍卫……只是巧合，那晚奴婢送完香囊出来，就听到你们在船尾的角落聊天。</p>
妹妹这才知晓，你们二人已……两情相悦。若早知如此，定然不会送这香囊给他的，绝非存心与你争抢什么……”</p>
说着，她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p>
她泪眼婆娑地转过脸，哽咽着，疑惑地问道：“娘娘，这香囊……怎会在您手中？”</p>
蕙兰凝视她许久，沉声道：“此香囊穗子，乃本宫落水之夜，自凶手身上扯下。本宫并非失足落水，而是遭人推入江中。凶手推本宫时，正佩戴此香囊！”</p>
思菱如遭重击，浑身剧震，呆立在蕙兰面前，动弹不得。</p>
须臾，她方如梦初醒，急切哀求道：“娘娘，这不可能……陈同，他绝不会害您，娘娘明察啊！”</p>
见她如此焦灼，蕙兰心中感慨万千，微微一笑道：“本宫未言凶手便是陈同。事实上，此香囊，乃白元临终前，自其怀中掏出。”</p>
思菱一愣，喃喃道：“那……莫非是白元？他与陈同住一船舱，或许他见思冰送香囊入内，便偷偷取走……陈同从未提及思冰的信与香囊……”</p>
思冰亦忙道：“娘娘，那晚奴婢送完香囊出来，听闻冬卉姐姐与陈侍卫谈话，便知他们……故欲折返取香囊，结果见白元已回房……思菱姐姐所言，极有可能……陈侍卫正直，乃皇上心腹，断不会害娘娘……”</p>
她的声音渐低，几不可闻：“即便冲着思菱姐姐，他也不会的！”</p>
蕙兰深深看了思冰一眼。</p>
此时，她能真心为思菱和陈同说话，实乃蕙兰未曾想到。</p>
其实，无需思冰与思菱辩解，真相已然明了。</p>
凶手，便是白元，不可能是陈同！</p>
那晚，白元回到他与陈同的房间，余光一瞥，恰好看到陈同枕头之下有一物。</p>
他走过去，拿起，发现是一个香囊和一纸信笺。匆忙看过信笺，他心生一计，遂把信笺撕碎，打开窗户，撒入江中。</p>
他拿出夜行衣换上，把香囊系于腰间，躲于暗中，伺机而动。</p>
夜深人静时，白元刚想弄点动静引诱蕙兰出来，便听到船尾隐约传来女子的哭声。他悄悄行至船尾，见是思冰，暗笑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p>
听到有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传来，他立马躲避起来。哭泣中的思冰也被脚步声吓到，悄悄站起离开了船尾。</p>
待看清楚来人，白元快速上前，按住蕙兰便往江中推去。蕙兰落水前，出于求生本能，双手不停挥舞，扯下了香囊穗子。</p>
见蕙兰落水，白元想将香囊放归原处，即刻诬陷陈同。届时，有思冰和香囊为证，人证物证俱全，陈同恐百口莫辩。</p>
可惜，天意难测。</p>
行凶后，白元需佯装昏睡，自然无法再返回房间。</p>
而次日，慕容复发现蕙兰落水后，盛怒之下，即刻遣白元前往江东一带村落寻找。</p>
故而这几日，他根本无机回到船上，也尚未来得及将香囊塞给陈同。</p>
因此，今日他在得知自己中毒后，才会在临终前，于绝望之下，取出此香囊，算是承认自己的罪行。</p>
沉默间，蕙兰听思菱又道：“奴婢本就对白元有些怀疑，那晚，奴婢与思冰煮茶时，唯有白元进来过两趟，频频催促是否煮好。</p>
而今想来，他必定是趁机在茶水中动了手脚，否则，船上众人为何皆沉睡不醒……连奴婢这般警觉之人，都能一觉睡到天明……”</p>
蕙兰惊跳一下，直视思冰，单刀直入地问道：“那么……那晚半夜，在船尾啜泣之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