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异答非所问：</p>
“如今江河还没开化，你们太原府竟然能吃到鲜鱼，真是奢侈，别浪费了。”</p>
说罢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p>
二哈兄弟再傻，这时也明白过来刘异是在装醉。</p>
他俩哭笑不得。</p>
李思忠歉意道：</p>
“是为兄考虑不周，不知道你会厌恶这些人。”</p>
如今屋里就剩他们三人，李思忠和李思贞将自己桌子拼凑到刘异桌子旁，组成一张大桌。</p>
他们也没点妓人进来陪酒，就三人围在一桌前喝酒吃肉。</p>
他们好像又找回了曾经在帐篷里的感觉，只是心情上再无草原时的轻松惬意。</p>
李思贞喝着喝着突然开始叹气。</p>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看向刘异语气认真道：</p>
“我知贤弟是少有的聪明人，为兄有一事想要请教。”</p>
“放。”</p>
“假如有人诬你谋逆，你当如何？”</p>
刘异挑挑眉，他猜到这兄弟遇到麻烦了，只是没想到麻烦这么大。</p>
他想想后回答：</p>
“取决于我有多少兵马。”</p>
“如果只有几千人呢。”</p>
“当然要上表忠心，向皇帝证明自己绝没心存不轨，阐明精忠报国之志。”</p>
李思忠点头，跟他想的一样。</p>
李思贞忽然好奇，接着问：</p>
“如果有十万人呢？”</p>
刘异神秘笑笑，咳嗽两声装腔作势道：</p>
“朕这一生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奈何尔等还是诬我，尔等非要陷朕于不义呀，逼我黄袍加身。”</p>
李思忠、李思贞被吓得酒杯都打翻了。</p>
他们慌忙看向门口，幸好没有人，否则谋逆之罪就坐实了。</p>
李思贞小声抱怨：“你刚才的话大逆不道啊，会害死我们的。”</p>
刘异一脸无所谓，转而问：</p>
“有人诬你们要谋逆吗？”</p>
兄弟俩郁闷地点点头。</p>
他们归降时手里只有三千兵甲，前阵随振武军围剿乌介，又招揽了点回鹘降卒。</p>
也没扩多少，可河东本地的将领便容不得他们了，多种场合诬蔑他俩怀有不臣之心。</p>
刘异拍拍李思忠，他现在有点同情这俩傻子。</p>
若他俩的十万回鹘大军还在，谅河东将领也不敢如此。</p>
这就跟后世某个不要脸的家伙，拿着一小袋洗衣粉在联合国上诬蔑中东某小国有核武器一样。</p>
他知道你没有，所以才敢胡说八道。</p>
你若真有，估计他连屁都不敢放。</p>
以二哈兄弟的智商肯定是斗不过中原人的。</p>
李思忠被册封了二品官，如今还是个郡王，可连王义那种七品县令都敢不尊重他，可想这兄弟俩在河东的日子过得并不好。</p>
刘异直言问道：“是谁在诬蔑你们？”</p>
李思贞脸色郁闷答：“很多，他们好像受了河东节度使指使。”</p>
“刘沔？”</p>
刘异想起刘沔和卢平都是极端的民族主义者，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一开始就不同意刘异劝说回鹘人归附。</p>
刘异没想到二哈兄弟归附后刘沔仍然不接受。</p>
他估计怀有这种思想的将领不在少数，短期很难改变。</p>
刘异叹口气，拍着李思忠的肩膀问：</p>
“你听说过有个词叫‘无兄盗嫂’吗？”</p>
“何解？”</p>
“汉朝时期，有个美男子叫直不疑，有人诽谤他与自己嫂子私通。直不疑听到这些流言，并没有辩白说自己没有与嫂嫂私通，他说的是：我根本就没有兄长。”</p>
李思忠、李思贞一脸疑惑。</p>
“我们没懂你的意思。”</p>
“他们诬陷你谋反，你与其证明自己没有谋逆之心，不如证明自己没有谋逆基础，将你手里最后几千人交出去吧。”</p>
十万大军连个响都没听到就败光了，还差最后这几千了？</p>
二哈的性格就不适合带兵，还不如余生做个富贵闲人。</p>
否则要不了多久，二哈非被河东将士们给弄死不可。</p>
到时自己远在长安，想救他俩都来不及。</p>
“只有这条路吗？”李思忠问。</p>
刘异点点头。</p>
兄弟俩冥思片刻。</p>
李思忠最后一咬牙，眼神坚定的像看破了红尘，决绝说道：</p>
“我们听你的，全不要了。”</p>
李思贞接着说：</p>
“我们可以随你一道进京，亲自跟陛下请示解散归义军，将他们归入唐军兵营。”</p>
李思忠继续：“河东将领不是诬蔑我们想谋反吗，以后我们兄弟就待在长安了，在天子脚下，看他们还如何说？”</p>
李思贞：“正好刘贤弟以后也在长安，我们还能像在草原上一样时常聚一起喝酒。”</p>
刘异将二哈兄弟的杯中酒倒满，笑着说：</p>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