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期的大梁,刚刚经历辽河大败,极度衰弱。
马邑的边事糜烂,经常有突厥骑兵深入马邑,甚至雁门、代郡。
梁民被俘虏者,延绵十里,暴力与侮辱随处可见。
就在这危急时刻,边关出了一神将,杨双。
此人乃是开国将门之后,出之洛阳杨氏。
可惜,杨双这一代,家道中落,他们已经是小门小户了。
昌帝七年,杨双横空出世,一杆独脚铜人槊,打的突厥大将望杨字旗而逃,一时惊为天人。
然,此人屡建奇功,却屡遭打压。功劳多次被权贵刮走,连他自己也落个不尊上命,违抗军令的罪名,差点小命不保。
几经周折,被贬到后军,丁弘信手下。
所谓的后军,也就是杂军,相当于李家瞎子的部队。
神将的光芒是无法阻挡的,尽管他官位低微,身边却有近千人的好汉围绕。
李云抚摸下巴,暗暗想到。这和现在李家的情况何其相似。
【人家追随者是英雄好汉,你家是啥,没点数?】
……
昌帝八年,东西突厥大战,河套空虚。突厥南王城,仅有数千兵力。
杨双敏锐捕捉到战机,同后军丁弘信约定,他率兵八百奇袭,得手后,后者带万余部队跟上,立不世奇功。
一切都很顺利。
杨双一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轻易夺取了南王城,并于城中宫殿进行布防。
可惜,他错了。
二十六天,整整二十六天。
西域作战的突厥人都回来了,他依旧没有等到大梁的援军。
二十七天的清晨,阿史那哈蒙卸下盔甲,左手牵着洁白的羊羔,右手带的竟然是杨双的小儿子,杨豪。
单人入城,劝降杨双。
杨双哭了,如此英雄,哭成泪人,仰天长啸,丢下了兵器。
原来,他在南王城拼死抵抗时。
洛阳已经把他定罪了。
他被污蔑,率千余部队投降突厥,梁昌帝下令,诛灭九族。
突厥人的死士在哈蒙的铁令下,不惜代价,带回杨双的家眷。
可惜,梁人细作也不是吃素的,在出楼关的路上。
杨豪的哥哥杨宇,选择了让弟弟活。兵分两路,引开追兵。
杨双满门,只剩下幼子。
“老朽见过无数南朝人物,皆是人面兽心之辈。上官虎、丁弘度、甚至皇帝。”
“唯独将军,仁义无双,老朽实在是不忍加害。”
说到这里,李云等人还不明白,那就太蠢了。
这老婆子是突厥人的细作!
小贞顺手就拔出的短剑,野猪等护卫也环视周围,做出防御之态。
“收起来,别人要害我,还会暴露吗?”
李云不屑道。
太可怕了,这种小地方,竟然有突厥的细作。那大梁的细作呢?是不是也有。
“当年,杨双之事,老朽也是后来才知道缘由。”
“南起长平,北到定襄,这千余里的并州,靠的就是突厥人吃饭。”
“没有突厥人,这大大小小的官员,去那里吃朝廷的东西。”
“杨双犯了众怒。”
“于权贵而言,北疆十几万大军,都屡屡失利,杨双小小杂兵,若是成了,柱国们的脸就没了。”
“告诉皇帝,十几万人全是草包,有杨双就行。”
“所以,李将军,今朝你立下奇功,等待你的却是死路一条。”
老妪已经将羊皮整理好,颤颤巍巍的塞在小孙子的衣服里。
“将军攻破阿骨部的第八天,老朽就来了。”
“可见到的都是大仁大义,双腿残废的老人,将军都不曾抛弃,老朽实在不愿上报。”
“可惜了,王庭的探子,老朽无法控制。”
“十天前,他们通过大梁的消息,确定了将军的情况。”
“浑部是我突厥能征善战的部落,将军小心了。”
“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孙子,路上捡的。他根骨不错,送于将军了……”
藏兵洞前,大伙正听的入神,忽然,老妪就没了声音。
李云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一把推开老妪身前的小孩,一柄匕首,插在老妪的肚子上。
五寸的匕刃已经全部没入,老妪心存死志,下手极狠。
恍惚间,李云余光瞟见,那把匕首上,有一个杨字。
小男孩似乎知道,奶奶永远离开了他。
可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一滴眼泪也没流。
李云也未曾言语。
就这样牵着他,在老妪倒下的地方,默默为她送行。
老妪是义士。
她不想背叛自己的誓言,也不想加害李云。
所以,她选择了自尽。
“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
“拿好这把匕首,你是在这片雪林里,入我门庭的。”
“今日起,你就叫,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