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什么对手?贺先生军旅十年,从未见过。
雪地里,是如恶鬼一般的打鼓人。
他们在雪沟子里,被发现时,高呼自己的名字,而后从容赴死。
附近山林,到处是埋伏的梁卒,一到晚上,频繁骚扰。
尤其是附近的三支精锐骑卒。
达尔台说,除非可汗的金狼卫来,不然,谁上都得趴下。
几番交手,达尔台非常清楚这伙梁卒的实力。
其中有个凶猛的梁卒将领,发现了达尔台,甚至要将他斩杀。
幸好后续援军来了,否则,处于下风的浑部第一勇士,很可能布者勒蔑后尘。
大部队出去,屁都找不到。
小部队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不出去,频繁骚扰,士气低落。
谷粮口。
废弃粮仓。
小贞已经离开,她要同木兰营去五里外守卫一座山头,那里有条路去浑部。
这明摆着就是看不起她们,这里要刚几千突厥,不让她们留下,去守什么山头?
赵昕正在热姜汤,这种天气,御寒很重要。
“所以突厥人,一定会出来是嘛?撤退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刘庶默默的将七面黑色小旗子,换成一面大的。
并沿着阿骨至浑部的路线,插在一处山谷前。
“这里地势险要,山谷有数里长,浑部那个军师,必然不会走这里,他会绕道。”
“可我等的就是他绕道,绕道就进山林了,那里的良家子是秦辉等人,他们非常熟悉,自己的地盘。”
“良家子只有千人,突厥还剩近七千,良家子如何杀突厥人。”刘庶还是认为良家子对突厥,不现实。
“杀就不必了,沿途骚扰就行。突厥硬是出去送死,就顺手杀一波。”
“李兴、李泰、李昂。他们三人的部队一骑双马,还配备了二百辅兵,专门追随骑卒。”
“他们就是三只恶狼,突厥这头牛,稍有破绽,就要撕下一块肉。”
“突厥人有七千,就不能出来杀了六百人的他们?”刘庶不解道。
“突厥人是瞎子,打不打由不得他们,大军一动,李兴等人早已躲避。”
“山林地带,突厥人的斥候,玩不过敢藏在他们马蹄下雪地里的梁卒。没有眼睛,突厥人如同空有一身蛮力的武者,根本打不到对手。”
马邑,北部山林。
几十里外的山脊上。
浑部士气低落。
梁卒就像猎狗,远远的吊在突厥人的身后。
如今,夜晚是浑部的噩梦,梁卒总在夜里发起突袭。
不堪忍受的千夫长们,气势汹涌而出,垂头丧气而归。
达尔台的肩甲已经被打碎了,他又遇到了那个梁国武将,对方似乎记得他,铁了心要他命。
对方的武艺并不比他高,但却打的非常自信,似乎稳操胜券。
这让达尔台愤怒,几番交手,却发现真得打不过。
打了一辈子丈,第一次打的如此窝囊。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
帐篷里,几个千夫长不停的质问贺胖子。
争吵从早上持续到中午。
达尔台有心帮忙,却很无奈。
战败是必然的,浑部这次能回去六个千人队,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怎么大的损失,总有人要负责,贺胖子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浑部看来是要换军师了。
某种意义上,他也不完全算是冤枉,毕竟一直是他在指挥。
至于不听指挥的那一部分,被突厥人自动忽略了。
山谷不走,走山林,真是愚蠢。
连达尔台都怀疑,贺胖子是不是有问题。
谷粮口。
废弃仓库。
赵昕已经为李云整理好了被褥,这种情况,都是大通铺。
至于男女之防,沙场之上,不拘小节。
“所以,浑部只是兵败,并不会全军覆灭。”
刘庶再次移动了沙盘上的黑色旗子,这次突厥人离浑部军营,只有几十里了,回营就在眼前。
“不,浑部必然是全军覆灭。”李云道。
刘庶不解,浑部已经走到这里,还能被灭?
“李兴的骑卒最多杀死二倍于己的突厥人,这已经是天下顶尖的精锐了。浑部还有大量的兵力,出了山林,就是大漠。地利优势没有,李家再不敢追。”
“所以,浑部出不了山林。这里就是他们葬身之地。”李云淡然道。
刘庶移动黑旗,一看位置,大惊。
这是……谷粮口!
“对,就是这里,打败突厥浑部的,是这一千五百精锐。”
“以步对骑,一千五对六千?”
刘庶怀疑李云疯了,但显然,李云不是疯子,是兵神。
退一步讲,就算李云可以赢,凭什么确定,浑部一定会和你打。
谷粮口怎么宽,浑部走就行了。
“是五千,浑部到这里,最多五千余人。而且是状态极差的五千人。”
“地形优势,提前布置战场,兵种单一的突厥人,并不可怕!”
“平原地带,二千不到的步卒,赶着送死。五千浑部勇士如何能忍。”
“最后的绝杀,在浑部军师,他的话,此刻会起反作用。突厥人会义无反顾的冲上来。”
“等他们发现,打不过的时候,他们兵力已经不足以对李兴等人产生威胁了。加之败军之师,如杀牛羊。大漠一马平川,恰恰就是他们的死地。”最后一句,是刘庶说的,阿骨的军师看懂了。
看的目瞪口呆,他发誓这辈子不想成为李云的战场对手。
那将是一种窒息的感觉。
李云离开树轿,将谷粮口的黑旗拔掉,默默注视远方的雪地。
大地的尽头,一条黑线,渐渐出现。
突厥人来了。
“谷粮口,以步破骑!”刘庶注视远道而来的浑部,喃喃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