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邑极北的山林边缘。
达尔台回头,部队来到这里,浑部勇士们如释重负,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
走出这片谷地,山林就结束了,终于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了。
但是,达尔台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浑部的勇士,连雪窝子里的梁卒都收拾不了。
十年来,积攒下的赫赫威名就此烟消云散。
草原上,没有怜悯这个词,弱者不配拥有尊严。
前方。
即将出谷的先头部落军停了下来,达尔台很生气,大荒原上,还怕个鸟蛋。
打马来到最前方,定眼一看,勃然大怒。
该死,该死的梁国狗。他们竟然在谷口这里堵着。更气人的是,目测敌人最多二千,甚至更少。
区区二千梁国良家子,竟然敢堵浑部五六千铁骑的道路,这简直是侮辱浑部的勇士。
“牧,牧在那里,叫这该死室韦猪,带领五百人,去周围绕一圈,看看有没有埋伏。”
这里极为辽阔,最近的小山丘在五里之外,南边是一马平川,按理说,不用担心,但达尔台被阴怕了。
这伙梁卒,太过狡猾。
不处的路碑上,谷粮口三个字已经很模糊了,在碑的左侧,有一排新刻的字。
“浑部亡于此谷中。立碑者:李氏李云。”
贺诗梁愣了,李云竟然没有打算放浑部走?他要用良家子吃掉突厥定襄西线的主力军,难怪之前一直没有见到李云的步兵主力,原来在此地。
达尔台如发怒的公牛,叫部众毁掉谷粮口的路碑,可惜没有专业工具,效果很差。
几个千夫长,正在合计如何吃掉面前的步卒。
他们没有同军师商议,贺诗梁已经被孤立了。
突厥人,抛弃弱者的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昔日立下汗马功劳的军师,如今只是一个待宰的废人。
叹息自己的命运后,贺诗梁落寞的远远走开。
他一个大腹便便的文人,如何能逃出如狼似虎的突厥军队。
李云胜了,更加不会放过他。
像他这种梁奸败类,乃是最好的军功。
缓缓坐在路碑下,贺诗梁掏出一个小笛子,那是母亲的遗物。
“母亲,儿子就要来陪你了。”
半个时辰后,突厥人摆开进攻军阵。
尽管知道,浑部大概率会被击败,贺诗梁还是很好奇。
二千不到,凭什么击破五千突厥人?
李家的战鼓,响彻这方天地。
狼烟早已点起,浓浓黑烟直冲天际,数十里外清晰可见。
秦老大用刀割下一小块马肉,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生火吃上一口热腾腾的肉了。
眼眸的余光,忽然瞟见远方的狼烟。
猛地想起什么。
“见东方狼烟,即刻开黑色锦囊。”
一顿摸索,终于找到了,打开手中的锦囊,秦辉同几个识字的兄弟仔细观看。
“狼烟起处,灭突厥!”
秦辉瞳孔微缩,灭浑部?
只是略微犹豫,秦老大就集结了良家子,片刻后,二百余战马火速赶往狼烟处。
同样的事情,在方圆几十里的地域出现。
近二千良家子火速赶往谷粮口。
被突厥人屠戮了近一年,终于轮到他们复仇了。
谷粮口。
李家步兵方阵。
三支步卒,接受了近二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充足的伙食下,他们的身体异常精壮。
双层扎甲,大盾狼筅,长矛如林。
现代的军事训练,令他们如同耸立的苍松,立于荒原之上。
身覆精甲,胯下西域马,手中的羽扇放在身后,李云慢慢抽出宝剑。
牛蛙子双目圆睁,气势逼人。
身后的梁三等人,同样士气高昂。
他们并没有惧怕数量远超自身的突厥人。
盲目的崇拜,让他们人为,只要是李云安排,必然就是胜利。
杨延手持精铁长矛,这是铁驼子专门按他要求做的。
李保是唯一的中字辈,他是李娘子的堂叔。
良家子初期的失利,让李家宗族,中年一代所剩无几。
立于战场,他恍然如梦,李家竟然能同浑部这种突厥主力部队掰手腕了,这简直就是奇迹。
“嗡……”
李云拔出宝剑,高高举起,怒吼道。
“李家军!”
回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咆哮。
“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
……
李云骑马在队伍前做最后的动员。
“突厥人说,我们李家,只会用偷袭的手段,李家卑劣。”
“今天,让我们用手中的长矛,告诉突厥人。”
“甚至,告诉整个天下,我们李家,行军如狼,搏杀如虎。浑部在我们眼里就是草原上的军功。”
“他日,我李氏李云,必带各位去会一会那什么狗屁金狼卫。传的跟神一样,搞不好,就是突厥可汗的仪仗队。哈哈。”
李家军阵,爆发此起彼伏的讥笑。
远方的达尔台眼眸中渐渐有了担忧,这伙梁卒,面对数倍的敌人,士气却如火般旺盛。
梁人的首领如此狡猾,如此做必然是有把握的。
可他想不明白,梁人的底气在哪里。
对方摆明了是要堂堂之阵,灭了浑部。
这就二千不到,还是步卒,这要是不敢打,浑部还用在突厥军中混嘛。
趁早全部打道,回勒尔浑河捡牛粪去。
与达尔台不同。
贺诗梁笑了,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对面敢打了。
二千步卒,从他这个角度看,就像是棋盘里的棋子,军阵之精锐,生平所见。
方才行动,如同一人,千矛齐发,何等威力。
对面的梁卒将领,步卒造诣登峰造极。
何况,贺诗梁不相信,这片战场没有玄机?
对面如此狡诈,会和你公平对决?
战场上,浑部的冲锋开始了。
李云已经退到了废弃粮仓里,在刘庶不解的目光中,坐回了他的树轿。
打到这里,已经不需要指挥了。
牛娃子他们能赢,就是大获全胜。
不能赢,几千突厥兵,李云也没有逃跑的机会。
赵阿四手持长矛,标准的刺杀姿势,这一招,他已经练了无数遍。
他的眼神略显焦虑,瑶娘的兜帽披风在粮仓里,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去拿。
三个方阵,成品字形分布,不用看。倒霉的事情一定有他。
铁牛统领嗷嗷叫的要站第一,这谁还能跟他抢不成?
透过大盾,突厥骑兵气势汹涌,直奔他而来。
“准备。”
铁牛一声怒吼。
步兵五百如同一人。
第一排的大盾用木杆支撑,再用木卡钉在土里,傻子才全用人顶盾。
这样做,有优有劣。
优势是大盾必然顶得住,劣势就是推进时,拆除盾牌要点时间。
这是步卒,自己总结出来的小技巧。
李云没有干涉,尽管历史上没有记录这种方法,但一线将士的手段,往往是最优秀的。
二十步外,突厥骑兵忽然倒下不少。进而影响后续的骑兵。
这使得突厥人得冲击力下降了。
十步外,突厥再次倒下一批。
终于,马势大减后,突厥人猛冲第一排大盾。
达尔台很清楚,冲击步兵军阵,第一批人大概率必死。
但只要冲破,步兵就是废物。
“长矛,刺。”
赵阿四虽然紧张,但身体的机械记忆,让他的长矛毫无阻碍的刺穿了突厥人。
他愣了,原来突厥精锐也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