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二到这时，脸上才有了动容和迟疑。
齐述说的话，放在半个月前，都是天方夜谭。
什么毒发，什么蛊虫。
她从五岁就开始跟着暨轩，对这两件事一无所知，甚至暨轩自己都不知道。
但半个多月前，暨轩在营帐议事时突发心悸，喷出一口黑色的血，整个人快速衰败，足足昏迷了三日才醒。
齐述的催归信，就是这时候到的。
一同到达的，还有刻着多年前苗妃给暨轩留的一线生机的竹简。
竹简记载内容不多，只简单提了暨轩身上的毒，和齐述方才说的换命之法。
暨轩当下就要毁去竹简，是影二眼疾手快从火盘里捞出来的。
毒发的事不能暴露，否则动摇军心。
幸而辰王的人设就是病重之躯，要隐瞒一阵也还容易。
只是随着暨轩状态每况愈下，已然是感到希望渺茫，影二是跪着求了暨轩，才让暨轩同意先试试苗妃的法子。
影二可以死，但是暨轩不行。
暨轩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但就算换命也不过一线生机，暨轩只能尽可能安排好一切，给所有人留出退路，包括与齐述诀别。
而那个换命法子，必须在这庄子中，苗妃留下的密室里施行。
因此哪怕没有齐述，她们也是要回到这里的。
可这些隐秘之事，齐述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并且看上去，他甚至比自己知道得更多，这怎么可能？！
要从头解释清楚太费时间，齐述不想和影二纠缠，他只能努力让影二看见他眼里的认真与决绝，“若行，殿下活。若不行，我与殿下共死！”
这句话掷地有声，影二跟着变了脸色。
她只纠结了片刻，就握紧拳头同意了齐述的提议。
就算齐述骗了她，大不了杀了齐述就是，哪怕会让殿下不快，她也可以偿命。
可如果齐述说的是真的，那她根本耽搁不起。
想清楚后，影二反客为主拉着齐述就要走，甚至将人拽了一个趔趄。
但两人都没空在意这个。
随着影二的脚步踏入熟悉的荒院，齐述大脑飞速运转，了然于胸。
还没到密室门口，他就叫停了影二，“我自己下去就行，如今离殿下生辰还有几日，等我的法子不行，你再来试也不迟。”
影二本不想答应，但看着齐述不容拒绝的模样，想到齐述的品性和这一年多的表现，终究还是信了他一回。
齐述抓紧手中的木盒，才定了神走进这间熟悉的密室。
这一回密室里点着蜡烛，他看见的也不是红衣女鬼，而是躺在石床上脆弱苍白的暨轩。
他腕上缠着的红色绸带有些磨损，石床边摆着两根古怪的软管和气囊模样的东西。
跟现代的输液器具很像。
……果然没有猜错。
所谓换命的一线生机，就是指顶着细菌病毒感染的风险——
全身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