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党好比丹药，皇帝老儿嗑药上瘾，每次磕完面色红润精神焕发。虚假的幻想掩盖住每况愈下的的真相，在一次又一次精神焕发中，身体渐渐被掏空，直到最后到达临界点，崩溃。
但清流又能好到哪儿去？面对杨继盛、沈炼的被杀，清流们只是一味的退让，整个清流有多少人有骨气敢于和严党抗衡到底？
寥寥无几。
清流的可悲之处就在于此，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个国家、这个皇帝病入膏肓了么？
他们心里比谁都门清。然而他们不敢向皇权挑战，不敢献出真正的治病良方，他们只能看着那些敢于抗争，敢于向皇权发起挑战的人惨死街头。
内阁首辅徐阶，自己还是个大地主，在家乡树大根深呢，自然不敢革自己的命，所以他只是一个裱糊匠；张居正倒是敢磨刀霍霍向士绅，他不愧是一个顶级刀斧工，然而他终究没有触及到大明权贵们的深层利益，终其一生只是疗养国家肌理，并未触及五脏六腑，就这样最后还落得悲惨结局。清流们出于自身立场选择妥协，站在他们的角度似乎合理。
清流好比十全大补汤。面对病重的皇帝，这种汤药没有什么损害，甚至还能恢复点元气，然而看上去美好的东西根本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走向鬼门关。
十全大补汤肯定要比丹药强很多，这是清流和严党的区别。然而，喝再多补药，治标不治本，治不了病，最多延缓下死亡的进程，这就是清流和严党的相同之处。
说句意气话，在范凌恒看来，所谓清流还他妈不如严党，严党坏在明处，清流老爷人在北京，家人在老家兼并土地不交税，在当地欺男霸女肆无忌惮，你去告状，人家说你一个泥腿子污蔑大明朝的好官。
严党忠于嘉靖，而清流忠于自己，讲究自己问心无愧，可他妈的你问心无愧了。
我呢？
我上疏要是败露了谁他妈保我？
在这一刻，范凌恒看清了所谓的清流到底是什么，对整个清流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厌恶。
范凌恒承担，杨继盛、沈炼是自己愿意去牺牲，所以他要对这些人竖一个大拇指，甚至未来还会去他们的坟前献花以表敬意。
可他不愿意啊！
他不愿意像战士一般去冲锋陷阵的主要原因不是他怕死，而是他比谁都清楚，当下的大明根坏到了骨子里，只有他才能去拯救大明，不让历史重现。
张居正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到！只要给他时间。
惹毛了领着一群人去北美造大炮去，怎么着一百年时间也够了，到时候反过来把大明征服了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他，范凌恒，活着比死去更有意义！
而且，他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明人，接受的思想教育完全不一样，其他人对他的好，他会记在心里，有恩必报；别人对他的仇，他也会记在心里，睚眦必报、有仇必报是他的做事风格。
但无论怎样，别说你徐阶，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权利去决定人的生死。
范凌恒看着面前沉默的潘季驯，心中涌起一股怒意，可很快，他便把这股怒意压制了下去。
因为他知道，他的思想，他的秘密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告诉任何人，所以他能理解潘季驯、徐阶等人的想法，但这些人不可能理解他。
更重要的是，他是无名小卒！无名小卒那不就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