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喉头一哽，懵在那里。
张居正慌忙过去扶着裕王想搀他坐下，裕王用两手撑着案沿，不愿坐下。
徐阶站起了：“不是我不愿说，也不是我不能说。严嵩既然敢这么说，就代表他已经清楚了一切，现在这封信里的内容怕是严府也已得知，而且这个事件，最多只能定鄢懋卿失察之罪，即便往严世蕃身上牵扯，可北京离广州这么远……但是，这也是个机会。”
三双眼睛倏地又都望向了他。
“据我所知，鄢懋卿上半年偷偷给严世蕃白银不下一百万两，虽然数字不大，但离去年鄢懋卿巡盐引一事还不到一年时间，若是有人能上疏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块儿去上疏，或许可以让陛下治严世蕃罪……”徐阶缓缓说道。
高拱和张居正对徐阶这番看法都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同时望向裕王。
裕王低头想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这得找几个御史先打招呼，把奏疏写好了备在那里，情形一明便递上去。”
徐阶看着高拱问道：“人一定要可靠，要是走漏了风声，可是你死我活的事。”
高拱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我手下现有一个人，都察院的御史，曾就铁矿和盐井的事参过中宫的太监，皇上都准了他的奏，狠办了几个人，这个人上奏疏比别人在皇上心目中有分量。”
徐阶皱了皱眉头，随后问道：“谁？”
高拱胸有成竹道：“邹应龙！”
徐阶了然。
“这个人行！”张居正立刻赞成：“他为人正直，陛下也有所耳闻，就让他率先上疏，若是情况转好，那我可以接着上疏。”
裕王愣了一下，连忙向前一步阻拦道：“万万不可，张师傅。”
张居正立刻明白了，他低声吼道：“王爷，若事不成，咱们得保下邹应龙啊！”
高拱看向徐阶。
徐阶默不作声。
高拱直言不讳道：“王爷，叫人去做事，总得给人家条后路，邹应龙这次上疏，若是不成，必成严氏父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若咱们连他都保不住，那就相当于叫人家冲锋陷阵，而我们自己的人在背后射人家的冷箭！他们不要脸，我高拱还要这张脸。这次要是朝廷放不过邹应龙，除非先杀了我！”
裕王也看向徐阶。
徐阶终于开口道：“肃卿和太岳的担心不无道理。”
裕王喘了一口气，望了高拱张居正一眼，高拱和张居正依然望着徐阶，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
徐阶沉声道：“若邹应龙上疏没有扳倒严氏父子，严嵩未来肯定要找邹应龙麻烦，就算我出面保下了他，可范凌恒呢？他给陛下传递消息的事情严嵩明显已经知道，邹应龙在朝中还好，那范氏这小家伙怎么办？”
高拱拍了下桌子：“能保的了一个是一个！范氏那小子该做的都做了，而且还是陛下亲封的儒林郎，严嵩难不成还能把他杀了不成？最多丢了官，进牢里呆上一段时日，待咱们把严氏父子扳倒，再把他救出来不迟。徐阁老，不是晚生该说的话，邹应龙人家已经进了陛下的眼，范氏小子还没有入朝，孰轻孰重难道你分不清么？”
在鄢懋卿去了广州市舶司后，徐阶便已经通过潘季驯和杨世芳让范凌恒成了一枚暗子，通过范凌恒从市舶司中得知了不少关于鄢懋卿贪污的消息，并且也会拿着消息和其他三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