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挥了挥手，不理张居正的追问，对两人道：“去我府上，陪我吃顿饭。”
张居正和高拱于是强忍着好奇与不安，出了西内，来到来到徐府，屏退左右后，三人才开始说话。
“老师，现在总可以说了吧？”待佣人刚走出客厅，张居正便把椅子拉到徐阶身边低声问道。
“嗯。”徐阶缓缓点头。
张居正和高拱脸上刚露出喜色，徐阶下句话便让两人色变：“陛下的意思是，先着三法司查清此事再说。”
“什么？”高拱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不可置信道：“左都御史胡植，严党骨干！大理寺卿万寀（cai第三声），严党骨干！刑部尚书何宾，严党骨干！让清一色的严党去查严党，能查出问题来才有鬼！”
紧接着高拱站起身有些埋怨的瞪着徐阶道：“徐阁老，您怎么不据理力争呢？陛下既然都答应要查了，你怎么不把这些情况告诉他。”
张居正也站起来拉着高拱的袖子：“肃卿兄，等老师把话说完；另外……”
他指了指外面小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高拱坐回座位，可依旧满脸愤怒的看着徐阶，无声的质问这位暂代的首辅阁老。
“我没法争啊……”徐阶叹口气道：“一面圣，皇上就把俩字摆在我面前……”
虽然高拱官衔不高，可作为裕王十年的讲师，又是清流中的中流砥柱，徐阶又熟知他的心性，所以并没有因为高拱的行为动怒，而是开口解释。
“哪两个字？”高拱追着问道。
“抱一……”徐阶又叹口气道：“圣人抱一，我怎么敢想三想四呢？”
高拱寻思片刻，面上的愤怒渐渐隐去，轻声道：“看来皇上想让双方各退一步，顺利的交接吧。”
三人都是饱读诗书，徐阶稍作提点，高拱和张居正便反应过来。
徐阶点点头，没有做声。
“这可不行，”高拱压着声音接着道：“严党可不只是严家父子，而是一股势力，一个前所未有的奸党，如果让严家父子体面的退下去，他们仍可以在野指挥手下，继续为非作歹，那样如何对得起杨继盛、沈炼他们的牺牲！”
数百年来科举选官，进士和秀才的数目急剧增长，已经成为一个个十分清晰且独立的党派。
在朝则党同伐异、治理天下，在野则教化百姓，针砭朝政，作为当下的第一党严党，比起清流，无论在朝在野，都有巨大的能量。
所以，把严氏父子整得罢官不算什么，因为他们即便不在其位，却依旧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甚至拥有随时可以东山再起的可能，只有在政治上彻底否定，消了严氏父子的退路，让整个严党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才算是最终胜利。
所以，高拱听说徐阶竟然向严党妥协，一下子就着急了。
就连张居正也看不过去道：“严嵩父子一向得到陛下的恩宠，陛下的性格您最清楚，朝令夕改，变化莫测，今天发起怒来，要处置他们，或许明儿个想起严阁老前时的好，可能又回转圣意，再不让对付他们。”
张居正加重语气道：“那时扳不倒他们，还叫他们父子记恨下，必会遭到惨烈的报复的！您忘了夏阁老是如何遭受污蔑，惨死在街头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