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问道：“主子万岁爷圣体安否？”
冯保怪怪地看着他：“圣体安，您老进了殿还披着个斗篷干什么？”
黄锦感叹道：“今年格外冷，我倒忘了。”
冯保上前一步：“让儿子帮您脱吧。”
黄锦笑着摇了摇头，兀自不脱斗篷：“你先出去吧，别忘了穿上斗篷就是，当心着凉。”
“好。”冯保一边取下挂在大殿进精舍通道衣架上的斗篷，往身上一披走出了殿门。
“什么话，说这么久？”精舍里传来了嘉靖的声音。
黄锦立刻接言：“回主子万岁爷，冯公公有几句话问奴才。”
嘉靖的声音：“问完了没有？”
黄锦就这样穿着斗篷就这样向精舍的第二道门走了进去。
冯保满心疑窦地又望了望精舍那边这才向大殿门外走了出去。
大殿的门外两个当值太监接着了他，从外边把大殿门带上了。
精舍里今年所有当南面的窗户都没有开，故而满室弥漫着香烟，以致灯笼烛光都透着晕黄。
嘉靖依然穿着那身丝绸大衫盘坐在蒲团上。
“叫主子久等了，奴才来了。”黄锦还披着斗篷飞快跪着磕了个头又连忙站起，双手往外端出了藏在斗篷里的一个紫砂药罐，还有一串包好的中药，小心地放到紫铜香炉的脚下。
嘉靖望着他：“殿门关了吗？”
黄锦连忙答道：“奴才这就去关。”还是穿着斗篷又折出了精舍那道门。
嘉靖的目光在听着黄锦的脚步声，听见了外殿大门上闩的声音，这才下意识地将身上的丝绸大衫裹紧了，闭上了眼睛。
黄锦又进来了，看见皇上裹紧着衣服，知道他冷，疾步先走到挨御床边打开了衣柜，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了嘉靖在夏日才穿的那件淞江厚棉布大衫，轻步走到他的背后：“主子伸手吧。”
嘉靖往后伸开了手。
黄锦提起了厚棉布大衫的两肩，让嘉靖将手伸进了袖筒，在后面替他扯抻了，绕到前面跪了下来，替他将腰带系好。系好了腰带，黄锦又去摸了摸嘉靖的手：“好凉！不行，奴才还得给主子加件夹衣。”
说着又奔到衣柜前，拿出了一件没有袖子的对襟厚棉布长袍，走到他的背后又给他加上，绕到前面给他系扣子时再忍不住，眼睛湿了。
嘉靖眯着眼睛轻声道：“朕没有病，这是过关的征兆，你流的哪门子泪？过了这七七四十九天，朕便百病不侵了，明白吗？”
黄锦擦着泪道：“奴才明白。只望这四十九天主子一定要辅之以药，千万不能吃一天又不吃一天。”
嘉靖睁开眼睛看着他：“你呀，还说我，你怎么穿着斗篷进来了？”
黄锦抽泣道：“不瞒陛下，许是今年冬天格外凉，再加上奴才年龄大了，无论在哪儿都习惯给自己多加件衣裳。”
嘉靖沉默着，看了看黄锦已满头花白的头发，长长的叹了口气吩咐道：“你去把药给我热一热吧。”
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感觉，也不知道是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还是觉得到该吃药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