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搞研究不能这样子的，霉菌的生长速度和气候湿度挂钩，今天不能猜测明?天会发生什?么，你?要我?写日程表，可?是每日的事情都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改变，我?怎么可?能写得?出来？这个策划书我?写不来。”</p>
姜瑶心想，有道?理。</p>
她于是说道?：“没关系，你?先写着，反正这里离皇宫不远，我?每日定时?来看你?的研究情况，倘若后续计划因为各种因素导致变动，可?以?以?后慢慢调整。”</p>
“……”</p>
她还要来监视自己，那他还有自由吗？</p>
真是忍无可?忍，谢鎏跟她打太?极次次被反驳，她是真的听不懂自己的言外之意吗？</p>
谢鎏心想他以?前给?他导师打工是他导师压着他的毕业证，姜瑶就一个小孩，又不给?他工钱，光给?他画大饼，凭什?么使唤他干活。</p>
于是他拍桌而起，“学妹，你?这样可?不厚道?，总不能要我?天天不做别?的事，一直给?你?研究那个青霉素吧？”</p>
他富家公子哥儿的悠闲日子还没过完呢，他当然想一觉睡到自然醒，才不想给?姜瑶做牛做马。</p>
姜瑶不紧不慢地拿起毛笔，沾了墨在纸上笔走龙蛇，“放心吧，如果得?了成果，好处自然会少不得?你?的，我?说话算话，我?说好了会一旦有了成功，就给?你?封侯，绝不食言，看我?封号都给?你?拟好了——”</p>
纸上写着三个大字：霉国公。</p>
什?么奇形怪状的封号！</p>
听起来有些?怪怪的。</p>
谢鎏才不稀罕，正要反驳，可?是心里那位原主却对这个大饼极为受用，连忙按头?逼着谢鎏拿起炭笔，在纸上挥舞。</p>
谢鎏都快哭了：哥，真的不能被功名?利禄冲昏了头?脑。</p>
姜瑶在谢鎏的院子里一路就坐到夕阳西下，直到他把策划书写完，姜瑶才高高兴兴地拎着一沓写得?密密麻麻宣纸回去了。</p>
谢鎏虚脱地倒了下去，眼花缭乱，恍惚间又回想起了上一世猝死时?的阴影。</p>
……</p>
姜瑶溜回宫中?，本来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林愫，可?是他不在凤仪宫，于是她又跑到了景仪宫，结果还是没见到他，只在这里看到了姜拂玉。</p>
“阿昭在找爹爹呀？”</p>
姜拂玉看着女儿从书桌前冒上来的小脑袋，忍不住放下的手中?的事情揉揉。</p>
忽然间感觉到，姜瑶最近似乎长高了一些?。</p>
她记得?，前几个月，她和英国公在此?议事，姜瑶发顶才到书桌，要费劲才能爬到椅子上坐。</p>
那段时?间，姜瑶就是个娇气的小小人，在宫里走两步路就喊累，要人抱，如果一眨眼的时?间过去了，姜瑶已经比书桌高半个头?了，现在也不爱让爹娘抱了。</p>
姜拂玉情不自禁地感慨，小孩子就是长得?快，眨眼睛的功夫，她就已经变了许多?。</p>
看到姜瑶的时?候，姜拂玉忽而感觉，处理政务的疲惫一扫而空，忍不住捏了捏她脸上那块肉，“你?爹最近很忙，要在刑部调查卢泳思当年的案子，他怀疑，很有可?能是胡人用了平哀花，导致危阳城失守。”</p>
“为什?么突然查这个？”</p>
姜瑶刚问出口，忽然就想到了伍卓，伍卓当年就是受此?案牵连，被她外祖父点名?不准入朝为官。</p>
莫非是因为想要伍卓名?正言顺地成为她的老师，林愫才急着去翻案的吧？</p>
这个猜测得?到了姜拂玉的肯定，“阿昭聪明?，但也不只是因为伍卓，更是因为胡人对我?朝的冒犯，查清楚胡人对我?朝犯下所有的罪孽和他们曾经所使用的龌龊手段，还我?朝官员清白。”</p>
说着，姜拂玉又提到，“不久之后，我?朝便会发兵南陈，在此?时?为当年蒙冤官员正名?极为重要。”</p>
姜瑶眨眨眼，“阿娘真的打算出兵？”</p>
虽然姜瑶心里早有预料，但是亲口听姜拂玉述说，还是有些?震惊。</p>
姜拂玉让姜瑶坐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拍着姜瑶的背部，今天云开雾散，月光透过窗扉，照在这一对几乎是依偎在一起的母女身上。</p>
姜瑶侧目看着母亲的下颌，她想起上一世她被床上的毒蛇咬中?手臂，御医要割开她的皮肤放血。</p>
从来没受过这等委屈的她痛得?大哭起来，姜拂玉就是这样将她按在怀里，“瑶儿不怕，没事的，很快就过去的。”</p>
事实上，上一世她刚刚回宫时?，姜拂玉对她很好，就好像现在这般美好。</p>
到后来就算是嫌弃她才学不够，但在其余各种方面都没有亏待过她，姜瑶想要什?么都会愿意给?她。</p>
姜瑶忍不住将小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p>
“当然。”</p>
烛火落在姜拂玉的眼中?，她的面容中?带着一种母亲特有的温和，她搂着怀着柔软的小人，随意翻动着桌子上的奏折，“胡人夺去我?边境十九城，奴役我?朝百姓，十二年前我?朝出师不利，败于危阳，血海深仇不敢忘怀，这场仗迟早要再打一次，这些?年来我?朝充盈粮库，厉兵秣马，就是为了一雪前耻，如今平哀花之事揭发，我?朝上学内外一心，民愤难平，正是出兵的最好时?机。”</p>
姜瑶坐在她身边，听得?心潮澎湃。</p>
活了这么久，姜瑶头?一次经历战争，而且，还是站在统治者的角度来看待出兵。</p>
姜瑶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姜拂玉：“那…我?们有机会赢吗？”</p>
姜拂玉摸摸她的脑袋，“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与赢谁又能提前预知？”</p>
“阿昭不必担心这些?事，出兵是爹娘的决定，阿昭年纪还小，无论今后发生了什?么，爹娘会给?都你?撑着。”</p>
“对了，”姜拂玉想起一件事情，“阿昭找爹爹有什?么事？”</p>
她试探地问道?：“可?以?和娘亲说吗？”</p>
比起姜拂玉，姜瑶总是更愿意亲近、信任她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