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阖眸念道，声音如山间清朗钟声：“天?道无?常，万般因果，事在?人为，命数决定不了一切。”</p>
他念出六个字，“尽人事，听天?命。”</p>
林愫摸着姜瑶的脑袋，乌眸倒影着不远处的神龛，微笑道：“我从来都?相信，人定胜天?。”</p>
……</p>
山寺的一处庙宇中，无?数盏长明灯供奉在?佛祖之下?，火光簇拥着中间的佛像，与殿外照入的阳光形成强烈对比。</p>
姜拂玉站在?巨大的佛像下?，四周熠熠火光落在?她的脸上?，影子在?佛前拉长</p>
佛寺的住持握着佛珠，双手合十道，“长命灯燃烧三年，三年以后，烛火烧灭，陛下?自可?探寻前世之事。”</p>
“要等三年？”姜拂玉转过身，“就没有别的更快的方法？”</p>
“别无?他法。”</p>
……</p>
和姜拂玉汇合后，三人便下?山去?南市听戏。</p>
南市路边，常有随意搭建的戏台子，戏子们直接在?路边唱着，路人一片叫好，不时还给戏子们投去?铜板。</p>
路上?人太多，为了让姜瑶看?得舒坦些，两人直接在?对楼饭馆要了个二楼的雅间，让姜瑶看?个够。</p>
这些路边的戏摊子姜拂玉和林愫从前经常看?，不觉新奇，唯独姜瑶感兴趣，小心翼翼地靠在?栏杆上?，虽然?戏子咿呀的唱腔她也听不懂，但是她总觉得很有意思，只不过看?了半天?，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她连忙兴奋地喊正在?品茶的两人。</p>
“爹，娘，好像他们在?演你们。”</p>
“什么？”</p>
林愫和姜拂玉齐齐转身。</p>
姜拂玉不知道，自从她带着林愫回宫以后，有关?她和林愫之间的感情故事渐渐被改变成同人话本?和戏曲，在?民间广为流传。</p>
只不过之前流言势头更甚，民间多是唾弃林愫的声音，故而姜拂玉也没有注意到还有这茬。</p>
姜拂玉是第一个女帝，民间早就写腻了男皇帝和妃子们的故事，姜拂玉登基后，写手们天?天?盯着她后宫，哪怕她没有立后也没有纳侍，也硬生?生?给她红袖添香，平白给她写了好几段感情。</p>
她带着林愫和那么大个女儿回京后，活脱脱的就是送上?门来的素材，民间的笔手自然?不放过。</p>
被排演出来这一曲戏文写的正是林愫和姜拂玉。</p>
众所周知，戏文和真实情况总是大相径庭。在?这出戏中，姜拂玉和林愫的感情经历可?谓拐了十八弯，听起来简直比上?辈子姜瑶看?过所有的绿江文狗血一百倍。</p>
公主被郎君美貌所惑，因为父皇不允，她甚至自愿跟其私奔，隐入乡野。只是在?公主怀上?孩子期间，郎君爱上?她人，公主怒而产子，抛下?父女两人跑回京城。</p>
而郎君在?失去?公主以后，才发现她对自己有多么重要，抱着孩子回京追妻，此时，公主已经登基为帝，她怨恨他的背叛，派人羞辱他……反正就是他俩就是你追我跑，相爱相杀，折腾了整整八年以后，终于又在?一起了，从此伉俪情深数年。</p>
看?到这个结局，林愫和姜拂玉相顾无?言，不约而同喝了两口茶。</p>
看?姜瑶看?得津津有味，林愫忍不住敲她的脑袋，很严肃地说：“过了生?辰，阿昭以后就是九岁的小孩的，以后可?要记得好好念书，千万不能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p>
……</p>
陪姜瑶过完生?辰后，林愫开始忙正事，卢泳思的案子便已经摆到了朝堂前。</p>
林愫去?了一趟边境，带回来不少证据。</p>
在?胡人大肆犯境之前，边境平稳，汉人与胡人常年商贸，不少汉人与胡人熟识，当年被认为固若金汤的危阳城中其实早就混入了间谍。</p>
而行伍之中的厨子正是收受了胡人的贿赂，常年用浸泡了丁香的水给将士们煮饭。</p>
胡人犯境前，在?箭头上?摸了平哀花的粉末，谁中箭谁就会被控制，城墙上?数名士兵中招，卢泳思只是运气?不好，被平哀花控制了心神。所以才会不受控制地去?开城门。</p>
而且，当时中招的人不止卢泳思一个，城门打开，城门尉并没有后续补救，就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胡人入城。归根结底，这件事，怪不得卢泳思。</p>
当年下?药的厨子从来没有想过，十二年过去?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还能被揪出来。</p>
他本?来想着无?凭无?据，林愫奈何不了他，反正他无?儿无?女，只管自己活命，脖子一硬什么都?不说。林愫总不能滥杀无?辜。</p>
结果，林愫把他打了一顿以后，他整个人都?老实了，公堂之上?什么都?说了。</p>
身为汉人，却与胡人勾结，他一片声讨中，被推出城外，凌迟处死。</p>
就此，卢泳思得以翻案，蒙受冤屈的卢家人也得以被迎接归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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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清谈</p>
卢氏族人入京的?时候, 百姓夹道迎接，这?和他?们离京前，百姓沿街丢臭鸡蛋形成强烈对比。</p>
姜拂玉让他们住回从前的老宅, 自从他?们被流放后，卢家老宅一直空着，如今也总算是迎回了他?们自己的?主人。</p>
次日, 卢家老家主卢定安着旧时官袍，携其子卢梓入宫拜见。</p>
曾经的?中书令卢定安，如今满鬓苍白，需要在儿子的?搀扶下，才能行走，满朝文武见之无不伤怀。</p>
女帝迁卢定安为?太乐令, 加太保，其子卢梓为?右将军，在京停留一月后赴任，统御潼关十万兵力。</p>
卢家家主年迈，太乐令不过?是个虚衔, 正好给他?安心养老。</p>
可是女帝给卢梓的?官位, 却是十足的?实权官职，即便在十多年前, 卢梓也曾在朝中出任骁骑常侍，但显然右将军这?个官位实在太大?了。</p>
朝中顿时人心浮动, 哪怕是姜拂玉想要补偿卢氏，也不至于?拿出这?么重要的?位置, 和他?爹差不多就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