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照片里,一身情|趣装的丧钟正对着镜头高抬腿,看样子是想来个超绝下劈,把拍照的小子脑袋踢烂。
此刻眼睛的不适抵过了胃部的不适,戴芙闭上眼,梗着脖子咽下嘴里的面条。
杰森皱着脸,差点扔掉手上的面条,“E!太恶心了!我只要一想到自己上夜班是为了让这老头穿情|趣装就浑身难受。”
戴芙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换个角度想,你不想看他穿这身,可以选择不看,但是丧钟不想穿这身却不能不穿。只要你多工作一个小时,丧钟的后门就会被壮汉们多惦记一个小时,他的心理伤害是你的好几倍,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杰森分析了一下利弊,再次端起面条,“那确实,这么说来我不亏。”
戴芙不知不觉吃掉了一桶面条,她抹抹嘴巴即将开始今天的活动。
站起的一瞬间,她眼前一黑,猛地跪倒在地。
杰森赶忙上前扶起她,“你怎么了?”
戴芙摆摆手,有气无力道:“大概是低血糖吧。”
杰森:“……在吃了一桶面条之后突发低血糖?”
戴芙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今天你哪也别去了,就待在家里,我认识一个靠谱的医生,等下就让她来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戴芙挣扎道:“但是我的店……”
“别担心了,马龙和提摩西不是还在吗?他们两个能熬,一天工作20个小时都行。”
他摸摸戴芙的头顶,“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每天都这么勤劳,我们不光有吃不完的鱼,还有用不完的大米和蔬菜,短时间内寿司店不会因为缺货而歇业,安心休息吧。”
戴芙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算缺货了,杰森也可以下海捕鱼,菜园子也只要每天早晚浇一遍水就行了,就算她一直不在,只要他们想,店铺就能一直营业下去。
她重新躺在床上,感受着胃部的翻滚绞痛,缓缓闭上眼睛。
她似乎是睡着了,意识模糊间好像有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士来到她的床前,扒开她的眼皮用手电筒照射她的眼珠。
杰森就站在那位女士的身后,一脸焦急地看着她的动作,嘴里絮絮叨叨的,戴芙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女士放下了撑着她眼皮的手,她的意识重新陷入昏迷。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似乎想起了手机铃声。那铃声忽远忽近,有时清晰有时又很模糊,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有什么东西在拉扯她的理智。
她在一片迷雾中茫然前行,本能地向着铃声的方向走。随着她越走越近,手机铃声越来越清晰,她的思维也逐渐明朗。
终于,铃声清晰得仿佛在她耳边炸开,她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营养仓门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自动打开,她立刻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铃声停了一瞬,没过几秒钟又重新响起。戴芙缓缓转动脑袋看向右手边矮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她的妈妈李女士。
她还没有缓过劲,一脸懵逼地接通电话,“喂?妈妈……”
李女士在电话另一边狂吼,“你还知道我是你妈!毕业这么久了都不回家,你想干什么?!”
戴芙生锈的脑子转了好几个圈才想起来,她似乎刚提交了毕业论文。
“我还没答辩啊妈妈!这怎么能算毕业?”
李女士哽了一下,接着道:“你就不能先回家,等答辩的时候再回去吗?”
戴芙不想跟她发生冲突,只能“是是是”地答应她,保证明天就回家。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女士的情绪冷静了下来,她放柔了声音哭诉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好不容易把你养到这么大,你要去外省上学也就算了,现在还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真的好孤单。”
戴芙“是是是”了半天,觉得有哪里不对。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李女士的哭诉戛然而止,她沉默了一会,略带小心地询问,“我没跟你说我来纽约工作了吗?”
戴芙:“……”
戴芙:“再见。”
她一把挂断电话,决定今天都不要理这位不靠谱的妈妈。
经过这通电话,戴芙彻底清醒过来。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间,住了将近四年的出租屋此刻显得如此陌生。
她脑袋里关于房间的印象还停留在游戏中那个海洋主题的房间,墙壁是蓝的,被子是蓝的,窗帘的装饰由各种各样的贝壳组成,就连脚下的地毯也是海浪图案。
她突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饥饿感,这比在游戏中还让人难以忍受。她快速跳下营养仓,翻箱倒柜地寻找能入口的东西。
泡面来不及泡了,直接拆带就往嘴里倒;牛奶也来不及看保质期了,开盖就往嘴里灌;桃子似乎坏了一块,来不及了,先去胃里呆着吧;面包没裹酱?管他的,能吃就行。
胡吃海喝了一通,她终于感觉好多了,胃虽然还是有点不舒服,但是不会像之前那样难受得让人失去理智。
她放慢了咀嚼的速度,面包在她嘴里翻滚,她终于品出一丝不对劲。
她把面包举到眼前,奇怪抹茶味的面包为什么会有股酸味。
仔细一看,包装袋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乳酪面包”。
戴芙恍然大悟,原来是面包发霉了啊,哈哈。
她面无表情地撑开包装纸,再打开手机看眼时间。
真好,过期了将近一个月。
戴芙一边拉得天昏地暗一边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明明处在游戏中,也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但是她居然一次都没有想到要回现实看看。
即使是在游戏的睡眠时间。
到了游戏后期, 系统不再发布任务,全靠她自己探索。而NPC们过于智能的反应就好像他们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 她在潜意识里或许已经默认这就是现实, 以至于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可以随时脱离。
这次之所以会回到现实,一方面是妈妈打来了电话,最重要的是营养仓的补充剂最多可以坚持一个月,她的营养仓已经不能继续维持她的生命了, 饥饿感让她慢慢与游戏世界剥离。
如果有人帮她添加营养补充剂,她是不是会一直待在营养仓里,永远想不起来要回到现实?
这太可怕了。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营养仓,默默离远了一些。
游戏的防沉迷太拉跨, 她在犹豫要不要举报一波。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游戏画面,“潜水员戴夫”的字样占据了几乎半个屏幕, 这之后是碧蓝的天空与海面,“戴芙”穿着潜水服高兴地随着镜头比大拇指,在她的身后,柯布拉、班乔、杰森、理查德、马龙和提摩西露出笑容,各自都有自己的定格动作。
再等等吧。
她脱力地躺在床上,总觉得看什么都有重影。世界在天旋地转, 她在这种旋转中一会看到雪白的天花板, 一会是杰森焦急的脸。
他似乎非常担心地呼唤着她, 声音模模糊糊地像是隔了一层膜, 她听不清。不过她猜应该是问她到底哪里不舒服,发生了什么。
意识逐渐朦胧, 她给妈妈发消息,表示自己身体不舒服,暂时不去纽约,之后便陷入昏睡。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她的免疫系统疯狂运作,终于把她救回人间。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她福大命大挺过了这场事故,要是她因为吃了过期面包而死一定会上社会新闻然后被所有人嘲笑。
她点了个外卖解决了自己的生存问题,之后随便打开一个网页,开始对着电脑发呆。
视频网站正在播放一个自制的悬疑探险节目,不管是摄影还是配乐都非常精良,引人入胜,但是戴芙的精神却无法集中。
杰森焦急的呼喊声仿佛还在她的耳畔,她在这时候回到现实世界,那在杰森的眼里,她是昏迷了?还是死了?还是干脆消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