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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熟面孔的读者M更是写了篇足有上千词的评论文章——

“……在我的印象中,鬼魂就是童话和传说故事里藏在古画中的半透明幽灵,保持着生前的模样,飘来飘去,喋喋不休……但《鬼妈妈》中的鬼完全不一样,它们上一秒还面目温婉,下一秒却会露出满是腐肉、血肉模糊的脸,令人毛骨悚然。再加上‘菲雅’卓越的气氛塑造手法,阅读过程中,有好几次,为了安抚跳动剧烈的心脏,我不得不放下报纸,等待心跳的平复。

更可怕的是,与传统故事里恩怨分明的鬼魂不同,‘菲雅’笔下的鬼浸泡在仇恨的泥潭中,没有理智,没有道德,行动完全看心情,即便夙无仇怨,一旦撞见,照样有被杀死的风险。这给了我们很强的代入感,让人不自觉想象,若撞见厉鬼的是自己会发生什么,并为那个假设的结果脊背发寒……”

《鬼妈妈》很快成为瑟拉维雅除了《深宫禁情》外最火的故事。在后续的读者来信环节中,针对它的讨论一波接一波,热潮迟迟没有消褪。

那一段时间,瑟拉维雅收读者来信简直收到手软,就连表姐艾莉娜也写信过来向她求证,那个给她讲了许多恐怖故事的笔友是不是《塔之辉》的“菲雅”。

瑟拉维雅回信说“是”,结果没几天,她就收到了厚厚的两沓信。它们分别来自表姐艾莉娜和艾莉娜的笔友莉莉,收件人栏则大喇喇写着“菲雅老师亲启”字样。

“拜托了,亲爱的雅拉,我和莉莉都很崇拜‘菲雅’老师,请一定要帮忙转交。如果能得到老师的亲笔回信,表姐我就死而无憾了!”随信而来的纸条上如是写到。

哎,毕竟是嫡嫡亲的表姐,瑟拉维雅还能怎么办,当然只好骄傲地翘着鼻尖,尽力满足姐姐的愿望咯!

不过亲笔回信稍微有点困难,她那字……咳咳,总之,感谢御用代笔菲尼缇斯的一手好字,让“菲雅”高深莫测的完美人设没在诸位迷妹处崩塌。

要说意外收获,瑟拉维雅就是因此和表姐的笔友莉莉间接交上了朋友。对方对小说独到的见解,还有言谈间幽默风趣、灵动跳跃的说话风格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偶然从艾莉娜处听说莉莉年纪比自己还小的时候,瑟拉维雅差点没跪下——又是一个让人亚历山大的小天才,异世界儿童的天才比例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说回小说的话题。

《鬼妈妈》热潮后没多久,市面上就出现了明显“借鉴”女尊背景的连载小说。

名气最响亮的那本,瑟拉维雅出于好奇追看过一阵。它一看就是男作者写的,虽然套了女尊的壳,走的却是传统小说“我命由我不由天”那一套。小说开篇讲的是身份卑贱的男主惨遭女配退婚,穷困潦倒之际突然发现自己觉醒了魔力,于是他背井离乡,来到王都入学魔法学院,并无意间与几名大贵族之女产生了花式邂逅……

总结下来,剧情非常老套,就算故事还没展开,那种想在女尊文里给男主开后宫的心思却昭然若揭,在男主的巨型外挂面前,女尊设定的魅力被挤压得所剩无几,看着很没意思,所以没多久就被瑟拉维雅弃了。

先声明一点,瑟拉维雅并不反对别人借用自己的设定。反正那些设定本来也不属于她,能多点人加入来写她举双手双脚赞成。只可惜目前写小说的全是男厨子,做出的饭不好吃也就罢了,有时候还会熏到人。

哎,一直都是自己给自己做饭吃,什么时候其他厨子做的美味能随意吃到饱就好了……

《鬼妈妈》的风靡带火了女尊和鬼故事两个题材,同时,因为它与古华国类似的背景设定,还引得同背景的《深宫禁情》又被人拎出来讨论了一轮。报社编辑部抓住机会,在随后某期报纸上开辟了一个小专栏,把瑟拉维雅投稿的古华国服饰、建筑等设定图放上去作为插图,并按图片大小给她结算了稿费。那笔钱算是意外之喜,被瑟拉维雅全部塞给了菲尼缇斯买糖吃。

有第一部恐怖故事在前面打开市场,初次尝试后,瑟拉维雅再接再厉,趁着记忆还鲜明,又陆陆续续写了好几个恐怖故事。

怀着点炫技的想法,她在每一个恐怖故事中都作出了尝试——从类似裂口女的怪谈,到咒怨、午夜凶铃那种日式恐怖,再到模仿闪灵风格的心理恐怖故事……那段时间她写的小说,几乎囊括了前世接触过的所有恐怖题材。

恐怖小说本来就是小说界一片广阔的未开发沃土,瑟拉维雅的故事借鉴了很多经久不衰的恐怖桥段,风格多变,又没有涉及性别议题(有不少读者因为“菲雅”在性别议题上太特立独行曾非常讨厌她),理所当然受到了热烈追捧。她出品的那些恐怖故事,就好像带有某种特殊魔力,让读者直呼“不看抓心挠肺地好奇,看了又吓得浑身发凉,根本睡不着”。

别说,不知不觉就成了小说界的“臭豆腐”呢……

无论写什么都会被报社录用,然后被夸奖,被热议,被惊叹,被模仿……那段时间瑟拉维雅的小说事业发展得顺风顺水,说趋近巅峰也不为过。

于是瑟拉维雅飘了。她觉得自己简直文曲星下凡,天生就是要吃写小说这口饭的。她修改了人生理想,不再梦想当上女公爵花天酒地酒池肉林,而决心要做个德艺双馨的大文豪,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然后,不久前,“未来大文豪”瑟拉维雅写腻了恐怖小说,决定另起炉灶,试一试早有想法的推理小说。

前天,推理小说完稿寄出。

今日,编辑部给出回应,纵横《塔之辉》小说版块无往而不利的“菲雅”,在她志得意满的推理新作上,遭遇了投稿生涯的滑铁卢——

“尊敬的菲雅老师:

您的新稿件《卢瓦尔山庄惨案》已收悉,感谢您一直以来对《塔之辉》的热情支持。我们很惊喜地看到,您在新稿件中尝试使用了新的风格,您的创新精神令我们肃然起敬。但很遗憾,经编辑部审阅评估,由于稿件存在重大逻辑缺陷,我们暂时无法刊载该稿件……”

大概是双方比较熟稔的关系,报社这次的回信写得不是很正式,读着就像老朋友彼此打招呼。随信一同传送来的,除了瑟拉维雅的原稿,还有一张单子,上面详细列明了编辑部认为稿件中存在逻辑缺陷的地方,包括但不限于:

场景一,凶案被发现的时候,现场房间门窗均处于上锁状态,主角据此作出“这是一场密室杀人案”的推论,并一直试图寻找从外面锁上房门的机关。

存在问题:如果参与宴会的人中有一名中级以上的金系魔法师,他可以很轻松地做到从门外操纵锁芯锁上房门的操作,除非音乐室的门锁加了禁魔装置——但文中并没有提及这点。

场景二,凶手使用锐利的冰块作为凶器,杀死菲利普后把冰块藏于腿环上,利用体温将冰块融化,消除凶器,这个设定很惊艳。但她为了获得大小合适的冰块,先后在厨房、客厅等地方做了大量的事前准备和布置,正是这些事前准备让她露出马脚,最终被抓。

存在问题:既然凶手自己就是名贵族,她理应会魔法,初级法师就能凝结出与凶器一般大小的冰块,她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厨房制备冰块呢?

场景三:……

是的,总结一下,几乎所有的bug,都源于瑟拉维雅忘记纳入考虑的魔法因素!

这也是没办法的,她和弟弟年纪太小,都还没到能接触魔法的年龄。除了魔法灯、降温法阵等便利的魔法物品外,她俩都对魔法缺乏了解——常见的魔法有哪些,效果分别是什么,有没有特定的魔法可以做到开锁关门隐匿踪迹……以上种种,她俩都一无所知。

这导致瑟拉维雅写稿的时候,光顾着往上辈子看过的推理题材作品靠拢,一味追求普通人世界的逻辑严谨,却完全没想过要排除魔法的影响。

哎,说来说去,到底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瑟拉维雅由此回忆起,在例行审稿的时候,菲尼提斯曾露出过犹豫的表情——现在想想,他那时估计就察觉到了不对,但基于一直以来对姐姐的无条件信任与崇拜,并没有开口点明。

然后可怜的弟弟就遭到了姐姐迁怒,脸颊肉惨遭蹂/躏。

“下次要还是看到不对劲的地方,要记得跟我说知道吗,我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顾及的,很需要弟弟你帮忙啊……”捏完脸的瑟拉维雅感受到一些良心的谴责,稍微有些小小的心虚。她补偿地揉揉弟弟发红的脸蛋,放柔声音说。

菲尼缇斯兔子眼湿哒哒,乖巧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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