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打量了一下何录与顾冲，眼中充满了厌恶之色。</p>
一个消瘦的还没木头粗，另一个却看起来比木头还老，这两人能干什么？</p>
“都是废物，干活去……”</p>
李三指了指不远处，两人看了过去。好家伙，那木头都赶上顾冲腰粗了。</p>
何录简直恨死了顾冲，这要是扛上一个月木头，他这把老骨头肯定是扔在这里了。</p>
顾冲也没料到木头会这么粗，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还有何掌事作伴，拉上他自己就开心。</p>
中午吃饭时候顾冲感觉到肩膀有些胀痛，扒开衣服看了下，肩膀上已经红肿起来。</p>
他四处打量着何掌事，想看看何掌事现在是什么模样，可惜人太多没有看到，多少还有一些失望。</p>
“嗨，你是哪个宫的？”</p>
吃饭时候有人用手臂撞了一下顾冲，顾冲回头看去，这人自己年龄相仿，看起来也像个太监模样，正在那里大口吞咽馒头。</p>
顾冲笑下，答道：“我是撷兰殿的，你呢？”</p>
“我是御药房的，我叫小边子，你呢？”</p>
“小辫子？”</p>
“是小边子啊！”</p>
“哦哦，我叫小顾子。”</p>
顾冲讪笑一下，小边子终于将馒头咽了下去，接着问道：“你犯了何错？要劳役多久？”</p>
“额，应该是一个月吧。”</p>
小边子一扬嘴角，得意又有些自豪，说道：“你是刚来的吧？我已经来了五日了，再有五日就可以回去了。”</p>
“那你犯了何事被送到这里来的？”</p>
小边子气恼一声，用力咬了一大口馒头，含糊不清说：“别提了，一时疏忽抓错了药，其实也不是我的错，只是……”</p>
小边子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凑到顾冲身边，小声道：“其实我是冤枉的，只是上面追问起来，我也只得承认了。”</p>
顾冲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大概明白了意思，就是出了事情总得有一个人来承担责任。</p>
吃过午饭，小边子也跟顾冲熟了起来，两人便结伴在一起，继续扛木头。</p>
整整扛了一天木头，收工后顾冲拖着疲惫的身子，跟在小边子身后回到了休息处。</p>
说是休息处也不过就是一间空着的大殿，殿内用碎石块与木板搭起床铺，上面连个床褥都没有，只有一层单薄的粗布单子。</p>
小边子的位置在西面角落里，顾冲就跟着他在这里挤出来一个地方，反正哪都是一样，这里还稍微清净一些。</p>
顾冲双肩肿痛的厉害，打开衣襟看了下，两侧都红肿起来。</p>
“你没有带药吗？”</p>
小边子从包裹里取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放在手里揉搓了几下，那团黑东西就变得柔软，像一团黑泥一样。</p>
“好在你遇到了我，不然明天你手臂都抬不起来。”</p>
小边子拉开顾冲衣衫，张嘴就向手中啐了一口，随后将那团带着他唾液的黑泥糊在了顾冲肩膀上。</p>
顾冲咧开嘴巴，既痛又恶心。</p>
“放心吧，明日就算不消肿，也不会很痛了。”</p>
“怎么你这膏药，还需要口水做引子吗？”</p>
“那倒不是，主要是懒得去取水。放心，疗效都一样。”</p>
“……”</p>
顾冲没有看到何掌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再加上累得半死，也没心情去找他，还没等到吃晚饭，他就躺下睡着了。</p>
人老奸马老滑，何掌事的包裹虽然不大，但里面可都是干货。</p>
一锭银子递到李三手上，何掌事便从扛木头这个苦力工种升级到了烧水做饭的技术工种。</p>
虽然他根本不会做饭，但添柴烧水还是会的。</p>
这一夜睡的没比责刑司里舒服多少，布单太薄，木板太硬。</p>
整个大殿通铺咳嗽声、呼噜声、放屁声、梦魇声，可谓绵绵不断，声声入耳！</p>
第二日早，顾冲睡眼惺惺地爬了起来，要不是小边子推醒他，早饭就没得吃了。</p>
“快起了，晚一些早饭就没了。”</p>
虽然顾冲很不情愿，但他必须要起来。</p>
吃饭是他一天中唯一快乐的事情。</p>
李三应该是杂役司的人，顾冲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不用劳役，整日里提着一根竹尺，满嘴骂骂咧咧，稍有不顺，竹尺便挥打出去。</p>
今天他的竹尺就打在了小边子身上。</p>
顾冲与小边子刚刚运送一根木头过去，两人坐下还没喘口气，就被不远处的李三给看到了。</p>
“你们两个孙子，是特么让你来这享福的吗？”</p>
李三咒骂着直奔他们而来，一竹尺打在了小边子后背上，疼得他嗷嗷大叫起来。</p>
顾冲回首一看，李三的竹尺又举起来，向着他打了过来。</p>
顾冲猛地抬起手臂挡住脑袋，这一竹尺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手臂上。</p>
顾冲怒目而视站了起来，质问道：“你凭什么打人？”</p>
“我凭什么打人？”</p>
李三面目狰狞，狂笑道：“老子想打就打，还问凭什么？凭的就是这个……”</p>
说完，李三再次举起竹尺。</p>
顾冲一个后跳窜了出去，侧头看见地上有一根两尺长的木棍，毫不犹豫弯腰抓在了手中。</p>
李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杂役竟敢反抗？</p>
“你个孙子，吃了豹子胆吗？”</p>
小边子忍痛来到顾冲身边，低声劝道：“小顾子，别乱来，快将木棍放下。”</p>
顾冲站在那里犹豫再三，慢慢松开了手，木棍掉在了地上。</p>
周围的工匠还有杂役们都停了下来，纷纷看过来，替顾冲捏了一把汗。</p>
李三猛地将竹尺一挥，瞪起眼睛，大吼道：“都愣着做什么？找打是吧。”</p>
人群瞬间四散，只剩下顾冲与小边子还站在那里。</p>
李三目露凶光紧盯顾冲，片刻后，冷冷说道：“你给我记住了，明天我还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