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泰双掌合十：“知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公司目前还贷压力很大，资金有些紧张，开支也就压缩了些……”
兰蝴已经发现合同中并没约定甲方延期付款要支付滞纳金，担心设计款会像有些工程款那样一拖再拖，拖上几年甚至拖化了，焦躁道：“这小小的十万宣传费，不至于违约来压缩吧？”
田泰嗔怪道：“怎么能说违约呢！楼盘是套复杂的建设工程，有很多不可控因素，有些违约不是我们开发商的责任。很多楼盘不能按期交房，也不会支付违约金，就是这个道理。当然，最后挨骂挨打的还是开发商。你如果留意的话，就会发现，很多工程建设的新闻报道，成熟的记者不会报道竣工时间，就是担心工程不能按期交付，会导致媒体的报道失去公信力。”
兰蝴心想，说那么多关我的设计费什么事，开发商总不能找借口推脱按期付款的义务，就说：“我理解做工程的难处，但也请你们理解下广告公司的难处。很多制作，我们要垫资，如果迟迟没有进账，资金就告急。”
田泰不以为然地啜了一口茶说：“你有所不知，徐总批评我了，说设计费预算太高，你只做了个排版，策划和素材方面基本是我们自己在做。”
“泰哥，你们做的是文案策划，我做的排版是视觉策划。一系列的视觉策划，直接影响看房人的心理和行为。我得让那么多素材吸引住看房人，要让看房人爱上这楼盘，要让看房人信赖你们，要让看房人爽快地掏钱买房，都不是轻松而为，环环都有讲究。好的设计，能多促销哪怕几套房子，也赚大了。”兰蝴讲了一番她并不想讲的大道理，有些道理人家未必听得懂，如同人家根本不把十万当个事。
田泰说：“理解理解。艺术类作品，本身就难以定价。那些名画，总不能按它用了几只笔、几管颜料、几个画板画布的成本去报价，对吧！”
“谢谢泰哥的理解！”兰蝴视他是懂艺术的，与他聊不至于鸡同鸭讲。她又说，“这期设计我针对性更强，比上期考虑得更多。”
田泰说：“我知道，本地设计师没谁能达到你的水平。好多楼盘花更高的价请外地设计师，照样只做视觉策划。真要他们再做文案和采集图片，费用也得另算。”
兰蝴拿起带上来的楼书说：“是的。一万我也能完成总页数达一百五十页的全套宣传品的设计，平摊每页不足百元。那才是真正地排个版，你们自己就可以套用模板去排，不需要设计师。”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设计师是肯定要请的。我就喜欢有思想有灵魂的设计师。”田泰打开茶几下的抽屉，里面装满了色彩缤纷的、不同开本、不同厚度的楼书。他拿出了五六册晃了晃，铺在茶几上，楼书封面是些不同楼盘的名称，包括市里的热门楼盘。他指了指那些楼书说，“很多楼书单独看起来高端大气，其实同质化、抄袭化明显。比如把这个‘郦水府邸’与‘香楚亭’的内容互换一下，并不影响原有的风格与气质。”
兰蝴取出一本讲究印制工艺的楼书《念月别墅》翻看起来，它是成都的一个新楼盘。楼书封面用亚粉纸印制，没有铜版纸那么容易反光，图案比用铜版纸细腻，加上了烫金、压凹凸图文印刷工艺，纸张就显得比铜版纸印制的御林兰岸楼书高档。她细看了书中内容，设计还真讲究，有品位，就称赞道：“这才是我欣赏的设计！”
田泰一笑，又在抽屉里翻动了一番，找出另两册楼书，交给兰蝴看。原来，这两册分别出自苏州和厦门前两年的楼书，版式设计与《念月别墅》大同小异，色调和印刷工艺明显不同而已。兰蝴一时无语，自己也被抄袭者骗了！
田泰拿起兰蝴设计的楼书说：“别的楼盘要模仿我们这楼书，就没那么容易了。我们吃亏就在制作上没舍得投入。当然，我们也不需要在制作上投入那么多。单论设计，第二期的全套不只值十万！”
这话说到了兰蝴心坎上，她有些心神荡漾，也有些感谢这位贵人，就说：“多谢泰哥如此理解它，也多谢泰哥如此关照我！我会感谢泰哥的。”
田泰凑近坐了过来：“你怎么感谢呢？”
兰蝴说：“给十个返点不知可不可以？”
田泰摇摇头。
兰蝴只好说：“二十个呢？”
田泰仍摇头。
兰蝴的心在痛了，咬咬牙：“三十个吧。请泰哥今后继续关照。”
“我还缺这几个返点吗？你以为我是吃回扣的人？”田泰注视着兰蝴的眼睛笑着，见兰蝴浑身不自在起来，顺手将她一手搂住，“你就看不出泰哥想要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