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二人合谋弑君，理当凌迟，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朕会给他们一个痛快的。」
9
这话犹如一道霹雳，在我脑内炸开，我咬着牙屈膝跪下。
王公公慌了神，连忙劝说：「娘娘，您这是何必呢？为了一个小宫女不值当。」
我继续高声说道：「梁璟，晚晴与我情同姐妹，你若不放过她，我便长跪不起。」
「堂堂皇后，竟然为了一个宫女下跪求情，威仪何在？」梁璟冰冷的声音再度传来。
「一国之君，竟然罔顾真相草菅人命，法度何在？」我直起身子回答。
「你这是在威胁朕？那你就一直跪着吧。」梁璟恼羞成怒了。
之后殿内不再有任何声音，我从下午一直跪到了天黑。
今夜乌云密布，没有半点星光，天边隐隐有雷声传来。
林若水来了。
她笑嘻嘻看向我：「听说今天养心殿有好戏看，我还怕来晚了错过这精彩一幕。」
「娘娘跪了一下午，一定饿了吧？要不要我让御膳房送点吃的来，才好接着跪啊。」
「若水，你进来，不要与她废话。」
听到梁璟发话，林若水这才闭嘴，推门走了进去。
接下来便是一阵笑闹声，林若水一口一个璟哥哥，声音越来越娇媚，最后变成了呻吟和喘息。
瓢泼大雨适时落下，殿内的荒淫声混杂着雨声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这时节的雨水已经冰冷刺骨，然而我的心冷得更加透彻。
等到我全身湿透几乎不支时，朝露匆匆跑来。
她双眼通红，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娘娘，晚晴……晚晴她在牢里自缢身亡了。」
「不！不可能！她说了会等我的，她还没等我还她清白。」
不甘和悔恨彻底淹没了我，我发出长长一声嘶吼，随即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10
待我悠悠转醒，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永宁宫。
「这是……养心殿？我怎么会在这里？」
「娘娘，你终于醒了。」朝露关切地凑上来。
「是陛下。方才他听到你晕倒，便立刻冲到门外把你抱了进来，又发疯般催人去请太医。」
「他人呢？」
「陛下他……他走了，说让你今晚安心在养心殿休息。」朝露面露难色。
我看着身上盖的丝绸锦被和头顶的流云纱帐，想起晕倒前听到的声音，又是一阵反胃。
「扶我起来，我们回永宁宫。」
「娘娘，陛下还是关心你的。他在这守了两个时辰，直到听到你在梦里哭着说要回北周，他……他才拂袖而去。」
我挣扎着要起身，却觉得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痛。
这时，一直候在角落的温太医走上前来，沉声阻拦：
「娘娘，您这是心思沉郁引起了旧伤复发，还请好好休养，切不可再劳顿。」
我身形一滞，这埋藏在身体里的隐患还是发作了……
三年前，梁璟已有继承大统之势，其余皇子虽是强弩之末，依旧联合起来发动了一场暗杀。
就是那时，我替梁璟挡了一剑，伤及心脉。
经过天下第一神医的救治，人人都以为我好了。
但蒋神医在云游前，单独对我再三叮嘱：
「往后的日子，一定要吃好喝好，日日宽心。否则这伤一旦复发，你便命不久矣，届时就算我在，也是回天乏术。」
温太医还在念叨着服药的禁忌和平日需注意的事项。
只有我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11
我快死了，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一年后。
蒋神医没有说，旧伤复发后我还能活多久，或许连他也说不准。
没关系，人总归是要死的。
不是病死，也可能哪天就被这险恶人心害死。
就像晚晴，头一晚还与我们吃酒玩闹，笑我的鸳鸯绣得像鸭子。
第二天，就不明不白断送了性命。
朝露告诉我，先是那个疑似被人买通的小太监在牢里服毒自尽，而后便传出晚晴自缢的消息。
必是有人进去勒死了晚晴，又伪装出用腰带自缢的假象。
思来想去，在这宫里视我为仇人的，便只有林若水，只是未曾料到她竟如此狠毒。
晚晴的尸身被葬在宫外专埋宫女太监的山坡上，朝露给了埋尸工银子，让他们特地做了标记。
「在我死前，一定要给晚晴报仇，还要送她回家。」
搬回永宁宫后，我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不但胸痛心悸，全身骨头也像针扎般刺痛。
梁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心中有愧，来看过我几次。
但我都没有心情和力气搭理他，偶尔还冷嘲热讽几句。
有天深夜，他一身酒气地跑来，红着眼睛，对我骂骂咧咧：
「周慕云，你到底要朕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