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童言无忌道:“这人是谁啊?看起来好惨哦。”
姜珂如实回答:“哦,没什么,就是一个普通的韩国王室试图造反结果被发现了,他和他的党羽们都按照秦律被判了五刑之刑。”
“什么是五刑?”
“黥面,割劓,斩趾,笞杀,枭首。”
其实先秦时期的人并没有那么变态,类似于枭首、车裂、五马分尸之类的刑罚全都是在人死之后进行的。而五刑,算是秦国最严重的一种刑罚了,原本历史上第一位死于这种刑罚的人是李斯。
“哦。”韩信讪讪道,“听起来好吓人啊。”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突然从周围围观黔首们隐隐约约的谈话中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他磕磕绊绊道“姜,姜,姜……姜珂阿姊,他们说那位为首的囚徒叫什么?”
姜珂还未说话,吕雉便率先替她抢答了:“他叫韩信,是韩襄王的庶出后代,因为想要谋反,被判处五刑。”
条理清晰,言简意赅。
韩信听完,瞬间不想继续去看热闹了,他就多余问这一嘴。
他相信在这世上没人比他更能代入囚队中那位即将受刑的囚徒了,虽然名字相同这件事只是个巧合,但他依旧代入感很强,忍不住为那位囚徒即将到来的死亡感到瑟瑟发抖。
韩信:已老实,求放过。
接下来他消停了好一段时间,开始认真学习,也不调皮捣蛋了,然后被选为公子伴读,和扶苏一起学习去了。
韩信入学第二天,姜珂破天荒地去接他放学。
他身边还站着两位小朋友,一位温润如玉的小公子,另一位稍黑一些,比较活泼,正是扶苏和李左车。看起来,他们三个的关系似乎还算不错。
姜珂和芈妃客套几句后,问韩信他今天学到了什么知识。
韩信开口就是王炸,将在场众人雷得外焦里嫩。
他兴致勃勃道:“我觉得孟子的学问很一般,还没有另一位很鲜为人知的学者孟轲厉害呢。”
姜珂:……
芈妃:……
韩信:“孟轲先生说: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也。但孟子先生却欺负农家那些学者们。”
然后他说出自己的总结:“孟轲先生,好,孟子先生,坏。”
姜珂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又问道:“还有呢?”
韩信:“墨翟先生也很厉害,都是相同的思想,信以为他的学问不必墨子差。”
姜珂:……
看吧,这就是她从来不亲自教导孩子的原因,谁教谁立刻得高血压。
她贴心解释道:“孟子名轲字子舆,墨子名翟,孔子名丘字仲尼,春秋时期鲁国人。”
最后那句纯属是高中记忆太熟练,一下子背顺嘴了。
这时小扶苏自告奋勇道:“姜内史,姜内史,扶苏今日也学习了一篇新的文章。”
扶苏天赋不差,又好学,是那种典型不需要让先生费心的好学生,姜珂问他:“那扶苏今天学习了什么文章?”
扶苏答道:“《季梁谏追楚师》”
这是《左传》中的一篇文章,讲述的是百年前楚国强大,想要去攻打一个叫做随国的小国,但随国周围有一群附庸它的小国,这些小国并不好处理,于是楚武王就派使者去往随国,试图离间瓦解随国和这些小国之间的关系,让随国骄傲自满抛弃周围那些小国,便于更好击破。
好在随国有一位名叫季梁的贤明之人,他看穿了楚国的阴谋,以祭祀之理不留余力地劝谏随王修明政事,莫要自满,随王才没有中计。
随后扶苏又说了自己的理解,例如要讲礼与理,着重祭祀,选拔贤人之类的。
听得姜珂不由得眉心一皱。
扶苏所言大多都是儒家的思想,姜珂依稀记得历史上扶苏就是因为为儒家学者求情所以才被秦始皇所不喜,将他赶到代地和蒙恬一起抵御匈奴去了。
虽然她有点不太记得这到底是正史还是野史,但无论哪个史,显然在如今这个大争之世,儒家思想是行不通的啊。
没想到扶苏又来了个大转折:“先生说了,人们都是趋乐避苦,趋利避害的,人有智性,所以祭祀并不是真的给上天看,要上天保佑军队的。而是为表重视,做给黔首们看的。”
姜珂:?
扶苏:“礼,即使乐,也就是“伪”,是代表:“人为”的伪,也就是改造,前些日子阿父命令柱下史将您的一些话语整理成册给我看了,扶苏认为您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
姜珂好奇问道:“什么话?”
扶苏:“夫争天下者,必先争地。扶苏将您和先生的话语整理融合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用秦国改造好的器物去争夺别人家的地,然后再改造这些地。”
“姜内史,您觉得扶苏说得对吗?”
姜珂:……
姜珂无话可说。
荀子先生您每天到底都教他们什么了啊!好好一个孩子天天都在觊觎别人家的地盘儿。
第119章 搞钱
腹诽归腹诽, 但为了不打击扶苏的好学之心,姜珂嘴上还是表扬道:“扶苏说得对,扶苏说得特别棒。”
有这种思想也挺好, 至少不会平白无故被人欺负了去,姜珂都怀疑若是如今的扶苏穿越到真实历史上,会直接暗戳戳在背后刀了赵高和李斯。
原以为扶苏韩信这二人已经是卧龙凤雏了,没想到还有更激进的。
眼见两位同学全都依次展示自己的学问, 李左车也不甘示弱, 对着姜珂兴致勃勃道:“等左车长大了,左车愿意去当那个争取那些地的人, 然后麻烦您和大王继续将左车争取的土地全部都改造了, 改得越多越好。”
姜珂:……
嘿嘿,不麻烦, 不麻烦。
姜珂觉得自己把李左车和扶苏放在一起教育的这一步棋走得真是太天才了,如果李牧知道他的孙子被秦国教导成这副模样, 估计得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和李泊面面相觑思考到底是谁的基因出了问题。
韩信也不甘落后道:“那韩信也要一起。”
姜珂:“好好好, 左车和阿信一个打北边, 一个打南边,我相信你们一定会为秦国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届时日月所照,皆为秦土。”
韩信:“不就是小小百越,简直手到擒来。”
姜珂原本还在为韩信的理想感到欣慰,也不枉自己千辛万苦把他从淮阴带到了咸阳, 但又很快不欣慰了。
韩信:“那我想吃石蜜饴饧吗?”
还未等姜珂开口, 便听见韩母干脆利落地拒绝,丝毫不留情:“不行。”
姜珂为韩信的母亲在制糖厂找了份活计, 以韩母如今的工钱,这些甜食对于韩家来讲早不像从前那样遥不可及了,但韩信现在正处于换牙期,说话都漏风,所以韩母最近控制韩信饮食控制得很严格。
被拒后,韩信有些失落,可怜的孩子偏偏在最无力的年纪遇到了最想吃的饴饧。
一旁存在感很低的扶苏默默地想:那我……我打西边吗?
韩信入学的第二天,就这样在一片其乐融融声结束了。
姜珂上朝时,不出所料地收获了一群目光,或探究,或打量,或愤恨,但她的心态特别好,将这些人全都看做成萝卜土豆大白菜,总之主打的就是一个淡定自若。
但这份打量也没有持续多久,眼看下个月王贲就要出兵去攻打燕国了,秦国各官吏又都忙碌起来了,傅籍的傅籍,征兵的征兵,上到大王,下到粮仓小吏,全都喜提晚睡熬夜黑眼圈套餐。
太仓府中,发出一声叹息。
“没钱,没钱,没钱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