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邀跟着叹了声。</p>
她之前觉得，戚剑仙活得风光、死得略有些潦草。</p>
没想到见到了剑仙之后，剑仙居然是这个样子。</p>
丝毫不见其纵横天下的气概，只有消磨半生之后的无力与懈怠，这么一想，她愈发觉得银狐可气。</p>
好好的躲起来做什么。</p>
就不能堂堂正正站出来，让戚剑仙给他一剑，戚剑仙成功步入化神，大家快快乐乐地出去吗？</p>
牺牲他一人，快乐四五人。</p>
何乐而不为呢？</p>
但她也知道，一件事坚持了八百年，就算已经明白了事不可为，执念依然不是那么轻易能放下的。</p>
“您现在还能入化神吗？”</p>
祝无邀问了个不太符合气氛、却十分关键的问题。</p>
戚所违理所应当地摇了摇头，解释道：</p>
“莫要小看「意气」二字，说起来只是心境，但放在身上，实际上是神完气足、志得意满的体现。</p>
“如今我气血几近耗空，灵力运转迟钝。</p>
“就算不论意气、灵气、血气，单说一个运气——</p>
“八百年未曾持剑杀敌的，还担得上这剑仙二字吗？</p>
“既然我已不是剑仙，该落到剑仙头上的那份气运，又怎会落在我头上？”</p>
祝无邀微微皱了下眉。</p>
但也没说什么。</p>
她对天命不喜，天道也从未眷顾于她。</p>
但对于困守于妖族众生相八百年，只为修仙界不起战乱的戚所违来说——</p>
不是喊一声「手中有剑，又何惧天意」，就能有逆天而为的本事和能耐；更不是知道「天命不眷、吾命当立」，就能重拾纵横天下的气魄。</p>
更何况，那银狐更是智虑穷尽，不也是差那一丝气运？</p>
银狐可不是什么甘于天命之妖。</p>
“祝无梦是您的学生，您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p>
“或者说，祝家是什么时候出现的？”</p>
戚所违分辨了一下不同轮回的记忆，说道：</p>
“在你们进来的那场轮回之始，就是你一菜刀砍了我那回。”</p>
……咳。</p>
这辈子砍过剑仙，够她吹得了。</p>
“为什么众生相会三五年一次轮回？”</p>
祝无邀迅速转移了这个话题。</p>
戚所违早已找清了规律，说道：</p>
“只有在开始时、至三年零八个月，这个时间段内我突破化神境、引来天劫，才能准确无误地使飞度湖的湖水流动。”</p>
原来是这样。</p>
所以，第一次轮回时，戚所违被她一菜刀砍入轮回，众生相才会重新开始。</p>
因为戚所违和时间节点，二者缺一不可。</p>
这样的话……必须要走完正常轮回，才能保证万无一失。</p>
祝无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p>
“戚剑仙，有没有一种可能，您是银狐假扮的？”</p>
戚所违捻着酒杯，看了她一眼，我要证明我是我？</p>
“你想说什么？”</p>
祝无邀咳嗽了声，说道：</p>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说您剑法超绝，乃当世第一，想近距离膜拜一番。”</p>
“哦，你要偷学我剑法？”</p>
“剑修的事情，它怎么能是偷呢？再说了，我的剑毁了，现在根本就没有剑！”</p>
“没有剑，那这是什么？”</p>
戚所违笑了笑，她抬手泼出了银杯的酒水，只见玉露凝空而悬，在月光之下、恍若流银。</p> 下一瞬，酒水倏然流动环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