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
她睨了眼怀里的大壮,毫不犹豫把它从怀里丢出去。
当然,大壮还是灵敏爬了回去。
它这次很乖,团在甘棠面前一动不动,小尾巴微勾,像是要守护她。
甘棠却彻底没了睡觉的心思,趴在枕头上假寐一会儿,认命下床。
脚刚落地,她忽视身体的那一点奇妙感觉,走进了浴室。
甘棠的基本洗漱用品都已准备好,旁边是他的东西,莫名和谐。
她看了一下便收回了眼,开始洗漱。
镜子前面的女生有些许凌乱,面色娇艳红润,眼圈下面却有一层淡灰。
今天得着重遮一下。
或许不止要遮黑眼圈。
甘棠视线往下,轻易注意到自己脖间的红印,她睁大眼睛,低头掀开睡衣看一眼,耳尖泛红。
她简单洗漱完,挑了件高领针织打底裙下楼,仔细掩饰好暧昧痕迹。
方姨正在花瓶前修剪花草,听见楼梯处的脚步声,抬头笑道一声:“甘小姐早啊。”
甘棠脸上露出一个笑,往花瓶里打量一眼,赞叹道:“方姨早啊,香雪兰好漂亮。”
方姨不由得心生喜悦,说道:“我在小花房挑的,随意摆弄了一下,您喜欢就好。”
玄关处发出声响,秦屹淮大概是晨跑回来,穿了运动装,进门时额头上还有薄汗。
两个人猝不及防对视,甘棠闹钟想起昨晚的事,握紧扶杆,眼神不自然地闪躲开。
秦屹淮面容清朗隽和,淡定从容,装出一副绅士样:“甘小姐,今天起这么早?”
才七点,确实不太符合她懒虫的作风。
甘棠微不可查耷拉肩膀。
为什么他这么有精力?
为什么他这么若无其事?
她掩下心绪,踩着台阶下楼,撇撇小嘴后,再无所谓耸耸肩,笑得一脸假:“因为昨天没遇上什么费力的事啊,我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最近起得都挺早的。”
说得倒是挺轻松,三句里面没一句真话。仿佛昨晚骂他,哭得可怜兮兮的人不是她一样。
嘴强王者,名不虚传。
秦屹淮眼里透着丝纵容,扯起唇角,意味不明道:“挺厉害。”
不知道在厉害什么。
反正挺厉害就对了。
方姨见两人都回来,尽职尽忠,往小厨房走去,准备端早餐。
秦屹淮运动完,要先进卧室冲澡,再换商务西装。
甘棠下楼,在他经过自己时目不斜视,只呼吸悄然收紧,两个人擦肩而过。
她坐在餐椅上,将装好热拿铁的杯子放在自己面前,咬了一口可颂,托着脑袋,不自觉瞧了眼男人的背影。
外面阳光消散,秋风渐起,两个人一起出去,看起来莫名和谐。
秦屹淮抬起手看了眼时间,没急着准备去公司,问她一句:“今天要去见胡教授?”
胡教授是治疗她手臂的医生,今天两人商量好要去复查。
甘棠脸色十分正经,和昨天没什么两样,只眼神暴露分毫:“对啊。”
秦屹淮比她更正经,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一圈,出声道:“出医院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其实没必要和他汇报,但看在她关心自己的份上,甘棠还是纡尊降贵,“哦”了一声。
两辆车出了林港别墅,一南一北,渐行渐远。
刘钦坐在副驾上,跟他说今天的行程。秦屹淮脑子里闪过女生的急促呼吸的娇嫩面容,将视线从外面收回,淡声询问道:“晚上和谁开会?”
刘钦停声看了眼秦屹淮,没记错的话,他刚才好像讲了两三遍周总。
秦屹淮很少分神,大概是自己记错。
刘钦没多想,再次说道:“是明峰的周总。”
榆城的凉风不停吹过,今天阴云密布,温度比平日降低不少。
胡教授途径榆城,给甘棠打过电话,她直接开车过去。
她几年前遭遇地震,右手受过很严重的伤,一开始的治疗没什么起色,后来经人推荐才找上了他。
甘秉文手底下有自己的私人医院,在她出事之后,就投资引入了最先进的治疗手部神经的医疗器械。
胡教授约莫快六十岁,头发些许花白,看起来挺严肃,却给人感觉很舒服:“最近感觉怎么样?”
甘棠温和回答:“日常生活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是弹钢琴没什么起色。
“我们先来做个检查。”
甘棠对这些机器很熟悉,按部就班跟着胡教授测试,看着他对着自己的一大堆数据分析,心里面早就起不了什么波澜。
手腕关节测试,手肘弹跳,练习时间短基本上看不出问题,时间一长手肘就会过度僵硬,手腕处对于力量的敏感度也变薄弱。
这种伤情不会影响日常生活,但对于长期弹琴的人来说却是致命的。
胡教授穿着白大褂,仔细检查过后,安慰道:“你这种情况,恢复得已经很好。”
可能再恢复,也只能到这里了。
甘棠当然能听懂,一点不意外,心底的那些落寞早在一次又一次的治疗中耗光了。
她是个乐天派,尽人事听天命,告诉自己要满足:“我也这么觉得。”
胡教授对她具体情况多少了解一些,不免觉得可惜,提醒道:“药不能停。”
甘棠连忙摇头:“没停没停。”
上午十一点左右,她从医院出来,外面乌云翻卷,凉风吹起,席卷着细小沙砾。
甘棠抬头打量一眼天色,大概是要开始下雨。
她加快脚步,去往自己的车前,刚关上车门坐进去一秒,雨滴就开始打落在车窗上。
瞬间,嘈杂雨滴错杂落下来,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外面行人抬手挡住头,往可以避雨的地方跑去。
他们被雨珠砸住,湿了衣衫。可她身上未沾染一分。
和他们相比,她又算得了什么。
甘棠没再看下去,埋头趴在方向盘上,在心里这样想。
手机的震动声在车内突兀响起。
甘棠抬头捋过散落的黑发,从包里翻出手机,放在耳边接听。
许凤萍在电话那头道:“预选赛快开始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一直有在准备,但甘棠难免有些垂头丧气,没有底气说道:“如果我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会给您丢脸吗?”
许凤萍当下没说话,她以前给过甘棠太大的心理压力,逼迫她不断往前,留给她的阴影太重。
但许凤萍现在也看开了,轻嗤道:“你给我丢的脸还少吗?零零总总算下来,我脸都已经给你丢没了,你还用担心什么?”
许凤萍在弹琴方面很少对她这样宽容。
可甘棠很矛盾,心里像堵了一团乌云,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一直以满分为标准的学生,一直被老师严格要求的学生,并不会因为老师将标准降低到八十分而开心。
但最终,甘棠也只是深吐一口气,逼迫自己不去想太多。
她抿唇,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道:“我争取不给您丢脸,努力拼搏,积极向上,早日实现从负一到零的飞跃性进步。”
许凤萍听她贫嘴,没好气道:“那我可谢谢你了。”
甘棠语气古灵精怪:“不客气。”
两人交谈到此为止,外面的雨下个不停。
许久没去咖啡屋,她启动车子,打算去那里转转,顺便请温思茗吃饭。
她这人除了钱,没有什么特别多的东西。
她这人除了吃,也没什么一以贯之的爱好。
请最好的朋友吃饭,怎么不能说是一件美事呢?
咖啡屋里的人不算特别多,也没看见温思茗。
王经理先看见她,首先打招呼道:“小甘老板又变漂亮了哦。”
“谢谢啦,等会儿请你吃艳香来。”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人均上千的午餐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的。
今天月初,甘棠去二楼房间找她,她敲门靠近了,才看见温思茗在皱着眉头,正在对账。
“怎么样?”她坐温思茗对面,不禁问道。
温思茗面上瞧不出喜怒:“不怎么样,但也还好,至少没赔。”
第一次从她嘴里听见说没赔,甘棠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那今年我会有分红吗?”
温思茗摇头:“暂时不会有。”
甘棠撇撇嘴,果然不出所料。
温思茗将账本放抽屉里,起身倒水喝时,眼尖,发现她脖子后面有一块红。
她没客气,直接伸手翻开甘棠衣领,往里瞅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