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到了一处开阔的空地。</p>
从这个方向能看到山，看到水，能听到虫鸣，能听到鸟叫。</p>
这是处好地方。</p>
她徒手刨着土坑，刨到十指血肉模糊，可她仍像是不知道痛一样，继续机械地、看似麻木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p>
采桑在榻上没见着她，匆匆来寻，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p>
她瞬间就红了眼眶，蹲下身想要拉起楚芳菲，“芳菲，你这是做什么？你的身子还很弱，需要好好养着。”</p>
楚芳菲抬头看着采桑，眸光异常平静，她说：“我要给孩子立一个墓碑。身为母亲，我害他惨死，死后不得安宁，血肉还要拿去给人入药。我已经很无能了，我还想为他做点什么。如果连我都不管他了，那采桑...你说，这世间还有谁会记得他曾经来过？”</p>
采桑觉得很无力。</p>
她忽然就泣不成声。</p>
“芳菲，你别这样，你流了好多血，你跟我进去包扎伤口好不好？”</p>
楚芳菲摇头，继续刨地。</p>
“小少爷已经走了，他在天有灵，不会想要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啊！你挖了坑又能埋什么呢？”</p>
楚芳菲的手微顿。</p>
是啊！</p>
孩子的尸身被傅玖临和白素素抢走了，她怎么立墓碑？</p>
她给孩子准备的衣裳鞋袜都还放在落雪阁的衣柜里，她连衣冠冢都没法给儿子立！</p>
啪——</p>
楚芳菲给了自己一巴掌。</p>
她跪在坑前给孩子磕头，每一下都用尽了全力。</p>
“孩子，阿娘对不起你！”</p>
“阿娘有罪！阿娘就不配做一个母亲！”</p>
采桑在旁看着这样的楚芳菲，想到曾经在恶人谷里欢声笑语放风筝的楚芳菲，忽然心...猛然皱缩。</p>
她感觉楚芳菲...疯了。</p>
“采桑，你帮我去找一截好一点的树干，我要给孩子立碑！”</p>
采桑蹲下身，跪在楚芳菲的身旁，一张脸已经哭得通红，恳求道：“小姐，进去吧！采桑求求你了...”</p>
“你哭什么？”楚芳菲扭头看着采桑，“不要哭，孩子离开我是好事，跟着我这样的娘，他以后还会有数不尽的磨难。他走了也好...”</p>
“小姐！”</p>
“真的！你想啊，如果他活下来了，知道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辱为孽种，如果他知道他的亲生父亲三番两次想要置他于死地，甚至用他的血肉去救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他怎么承受得住？”</p>
采桑捂着嘴，心中大恸。</p>
“希望他下辈子能擦亮眼睛，投到一个好人家，不求富贵，但求安稳。”</p> “小姐...”采桑紧紧地抱住了单薄的女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