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姨娘就打了我一顿，边打边哭，“你的命都在她手上，你凭什么不喜欢她？”</p>
那时候我便隐隐知道，权力是个极好的东西。</p>
我有野心，志在四方，要明齐、赵国、大魏，三国再无战乱，一统而合。可我还没践行我的志向，便先被权势扼住了喉咙。</p>
在我之上，还有一个手段阴毒的昭庆帝。</p>
……</p>
成亲之前，我向卓姑娘负荆请罪，将我和长宁的事告知，她不肯走，说答应了长宁要替她治嗓子。</p>
我也想过去宫里看往长宁一回，每每想到她和谢行止，却又只好忍了下来。</p>
探子来报，说昭庆帝要以五座城池，向赵国换取我的命。赵国皇帝答应了，派了两万精兵，以迎亲的名义驻扎在汴京城下。</p>
我算过手里的兵，燕家军不用虎符号令，也才两万不到。若要与皇宫中的禁军对抗便先失了一半兵力，剩下一半完全不是赵国军队的对手。</p>
我想了一个法子，我想过无数回用在长宁身上的法子，最后用在了自己身上。</p>
我花了数月足不出户，培养了一个与我身形无二的替身，让秦颂做了人皮面具，在成亲之日，那替身代我入宫。</p>
长宁的身世，是在成亲前偶然发现的。</p>
夷山之事，柳卿卿便没再回来，被我扔到了荒野。倒是她的亲戚找了过来，说是来看望她，却又打探着府上李姑娘的消息。</p>
侯府早没有了李姑娘，我当时在府上闷坏了，捉了那老妇人来问话，竟让她抖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p>
先帝没有儿子，先皇后怀着孕时便流产了。可这老妇人说，长宁是先帝的女儿，先皇后所生，是昭庆帝谋朝篡位，又害了长宁一生。</p>
她还提到了玉扳指。</p>
白玉扳指是长宁送我的信物，我很少戴在手上，却随身藏着。老妇人不曾见过，却描述与之吻合。我怀有疑虑，去找了两朝元老陈阁老，陈阁老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告之了我真相。</p>
我决定反了这皇权。</p>
替身带着玉扳指替我入宫，果然被谢行止和昭庆帝合力诛杀，侯府被封，我一直藏在地牢。卓姑娘离宫后便回了青州，不出三日招兵买马一路回了汴京。</p>
我无以为报，秦颂盯着我，“这是老爷的意思，您答应卓家的万户侯，可要作数。”</p>
我领兵攻破皇城的那一日，宫里传来噩耗。</p>
我的小哑巴以为我真的死了，一把火烧了长生宫，和昭庆帝同归于尽。</p>
很多人去救火，长生宫人仰马翻，我骑着马赶到，飞奔进去。大火吞噬着整座宫殿，我看不见长宁的影子，我慌了神，冲进内殿喊她，“小哑巴！”</p>
我听不见回声，我想到姨娘的死，长公主把她装在袋子里闷棍打死，我听不见姨娘呼救，只看见那血流了一地。</p>
我一生戎马，从未像此刻这般害怕死亡，害怕死亡将小哑巴从我身边带走。</p>
我找了很久，终于看到倒在地上的长宁，我却身体僵直不敢向前，缓了一瞬才回过神上前抱着她冲了出来。</p>
我抱着长宁，像抱着我的一生，用尽了力气。我跪在长生宫外，抱着长宁不肯撒手，谢行止来了要杀我，被我的人拦住。</p>
“燕绥，我要带她走！”谢行止说要带走长宁，我不肯，我抱着长宁哭了起来，我从没这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过。可我忍不住啊，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鼻子被火熏得酸痛，我娘死时我不敢哭，来不及哭，我最爱的女人死了，我才终于放肆哭了一回。</p>
秦颂和卓姑娘来了，秦颂笑话我，“人没死，你哭什么？”</p>
长宁不知道什么睁开的眼睛，一声不吭地盯着我。</p>
“傅长宁，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很吓人的？”我气极了，让秦颂给她看伤。</p>
长宁只笑，“你不也吓了我一回？咱们扯平了。”</p>
……</p>
谢行止回了赵国，我向他放话，五年后一定去跟他拿回那五座城池。谢行止压根就不想搭理我，一直惦记着我的皇后。</p>
说回皇后，我登基做了皇帝，娶了长宁。</p>
按她的话来说，我是因为娶了她，才做得了皇帝。</p>
无论怎样，娶到她，就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