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长宁街上,就有一个穿的跟他们差不多一样破破烂烂的老道士,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用一根树杈子挽的发髻仿佛随时都会散开。沧桑的岁月与世道,在他脸上留下深刻的沟壑。一根麻绳编的腰带,坠着一块桃木符牌,以及跟那衣服一样破旧的酒葫芦。
浑身上下唯一干净的,就是手里拿着的拂尘。
桃木作柄的拂尘,雪白干净。那是老道士最后的坚持,轻易不许人碰触。尤其不许随安触碰。
老道士整日里冷着一张脸,在长街上给人算命卜卦。有时候十天半个月的都不见的有人找他算命,但也有的时候,会有衣着富贵的人会到老道士那里算算八字什么的。
尽管次数不多,但是,人家有高兴的也会给上几两银子。
随安见过许多次,每次都以为,老道士会给自己换身体面的道袍。但是,再见他还是那一副破烂的比老乞丐还像乞丐的模样。
随安曾经问过老乞丐,老乞丐却告诉他,个人有个人的难处。他们乞丐有乞丐的难,老道士有老道士的难处。
那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随安十岁,应该是。毕竟随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老乞丐捡他回来的时候小小一团,养了多年也是那小小的一团。
不过,老道士摸过他的骨头后,跟老乞丐说他十岁了,随安也就认为自己十岁了。
那天,老道士给他摸了骨,给他起了名字,也给他批了命。
随安取自随遇而安一词。
在当年那样的世道下,老乞丐就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至于老道士给他批的命数,老乞丐没有告诉他。也只是在老道士告诉老乞丐之后,摸着随安的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也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让他好好活着,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的。
在那天之前,老乞丐都是叫他小乞儿的。
后来,老乞丐与他被世家子弟们在长街之上,当场殴打致死,被扔进乱葬岗。他侥幸未死,自此远离上京城多年。
随安就再也没有见过老道士了。
如今忽然听闻青云观,倒是有些意外。随安从来没有想过,再与青云观有纠葛却是这般情景。
“远兮,把他带过来。”随安姿态懒散的靠坐着,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指着还在院子里乱转悠的道士。
“殿下……这……”远兮顿时感觉头皮一紧,陛下让他们看着殿下别乱来。到眼下这情况,林总管没教过他该怎么做啊!
“看我做什么。”随安拽拽自己的袍袖,廊下的冷风吹过,吹的他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