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十里处，有一小山，此山无名，却是草茂林丰，风光秀丽。
陈瑞带着大军行至此处，见得山色便不禁喜欢上了，有此一处灵秀埋葬忠骨却也不枉那些将士随他这一世了。
其时值正午，大日高悬，挥洒万道光芒，酷热无比，陈瑞却仿若未觉，只顾带着众军修建坟茔。
耗时数个时辰才总算是将所有亡者埋葬，山间便多出了无数新坟，当然，这个过程中也少不了那些赵军降卒的出力。
没杀他们已是仁慈，陈瑞岂会放着这些免费的劳动力而弃之不用？
坟茔建造完毕，但全军将士脸上却无甚悲痛感怀，甚至于连对亡者的悲悯都过于少见，倒是满脸的臭汗以及愤愤密布在一张张脸上。
这也难怪！本来昨夜晚间便是熬战了半宿，根本没能睡上一个好觉，今日早间又步行数个时辰来到临渭，本以为吃罢朝食后便能够好生歇息一阵，哪知陈瑞又将他们带到这里，修了这么久的坟茔，莫说他们，便是许多将校都起了怨气了！
只有敬翔、卢象升等少数几人望着眼前的一幕若有所思，纷纷猜测着陈瑞究竟意欲何为。
陈瑞静静的瞧着这一幕，也不说话，也不安抚全军将士的情绪，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座座新坟，默不作声。
他清楚的知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也明白伤亡惨重这四字的分量有多重，但他还是有些不能释怀这死去的众多义军将士。
明明昨夜这些人他都还曾见过啊！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怎的一夜不见便再没了相见之日了呢？
沉默良久，陈瑞突地发问道：“诸位，对我可有不满？”
说话时陈瑞依然紧盯着坟茔，面上丝毫表情未显，话语中也听不出喜怒，像是对众将所说，又像是在对全军将士所言。
众将相顾无言，闹不清陈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全军将士更是一脸不解，正奇怪于自家主公今日的行为举止为何出人意料的反常。
然而陈瑞的话终究没人敢不应答，只听得全军将士齐齐振声开口，嘴里尽说着一些“我等不敢”的话来。
“是不敢，却不是没有！“似是叹息，似在伤感，陈瑞缓缓转过身来，正对着全军将士，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彼时天地都似沉寂，山野之间静默无声，任谁也不敢回答陈瑞这个问题，便是在场诸将也是齐齐作了哑巴，闭嘴不言。
陈瑞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我知诸位不解今日带你们来此为何，莫非就为了修建坟茔，看这里面的死人？”
此话一出，众人呐呐不言，谁也不清楚陈瑞说这话的用意何在，是以也没有谁去接话。
陈瑞依旧不在意，只是自顾着自语道：“诸位，世道变了，自汉王在洛阳起义，高举义军大旗后，我汉家儿女为奴为婢，于胡人处做牛做马的日子一去不回了！而这一切的一切是因为什么？”
陈瑞振声发问，不觉间提高了音量。
因为什么呢？众人不禁在想。说实话，红巾起义的浪潮席卷天下，整个北方大地随处可见起义军的锋火，但却很少有人想过起义的浪潮是因何而起。 人们大抵只知道后赵石虎残暴无道，以致于天下汉人不堪忍受，群起而攻之，只知道胡人肆虐中原，荼毒生灵，祸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