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万很少直白狠心地拒绝谁,她常用的方法是拉开距离让情意自然淡化,但秦屿好像不吃这一套。
她再次强调:“秦先生,我有男朋友,我们很稳定。”
“嗯。”秦屿沉默了一下:“我尊重你的选择,但这不影响我做你的备选,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于万忽然有一瞬相信人类说的玄学或者命运。
否则她没道理一次碰上两个说不通话的顽固。
一个裴丛隶,一个秦屿。
她把备选的事放在一边,换了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秦屿眼神闪了闪,“我在前天的酒会上见到了任先生。”
任勉?于万不知道他们见过,任勉没有告诉她。
“是他说我在这?”≡
“不,他说你们没有联系,不知道你的行踪。”秦屿静静地凝望于万的眉眼,“我和他说你辞了职,和他说我们的事,请他代为转交戒指,他对你的下落没有一句追问,平静地让我感觉……他在骗我。”
于万:“……”秦屿真是一如既往地心细多疑。
“我不确定你们在一起,刚才看到他在追人……”
于万敏锐地眯起眼:“你都看到了?”
“我离得远看不清。”
抢了包再由任勉还回去的行为很不合常理,秦屿现在冷静下来,也意识到于医生不会沦落到抢劫谋财的地步:“抢徐女士的包做什么?她拿了你的东西?”
徐女士……徐理微!
于万立刻想到刚才看过的身份卡,握住秦屿的手腕语气沉了下来:“你认识她?”
◎要么你自己用手? ◎
任勉年轻时对于万充满好奇,好奇她不仅能拟态成人类的样子,还具备非常强大的学习能力,人语、计算、礼仪,甚至连诗经都会背。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她手撑着实验台,昏昏欲睡地对他说:“容的名字很好记,别拿我当小猫小狗,正常人能记住的我都可以,想考我还是换些有意思的题目吧。”
任勉想看看这种基因特殊的生物还有多少神奇的能力,不断增加问题的难度,从生活慢慢到专业。
再后来又从专业回归生活,不过不是正经教学,而是翻墙溜门喝酒泡吧,当年他兜里就没存下过钱,但凡有两个子都拉着于万消费出去了。
任勉没有单纯拿她当一个充满研究价值的生命体,这么多年的交情不是虚的。
可于万是真舍得用他啊!
让他伪造触手联系拍卖,在裴上将持枪追上门时让他带蛋跑,星舰上扯谎骗容玥的特助,这些也就罢了,现在还让他出卖色相探听别人的家长里短!
任勉努力维持住绅士的样子,连劝带吓唬让被抢包的女Beta打消了报警的想法,尽力在不引起怀疑的前提下问了些情况,停止录音往小公园溜达。
英雄救美的烂招真让他心惊胆战,新换的衣服里面都浸了一层冷汗!
他一路想着要好好审审于万在搞什么秘密,在到达小公园时脚步又顿住了。
无他,只是不想当没眼力见儿的灯泡。
他的视线前方是靠得极近的两个人,那条没心没肺的鱼正抬手捏秦屿头顶的发丝,貌似在摘上面的异物。
手落下时,她的手背似乎擦过了秦屿的耳朵,在任勉面前清冷疏离如高岭之花似的秦博士立刻变得很……羞涩?
眼睑和耳朵非常红,垂眸抿了抿唇,又抬起脸,眼睛直勾勾地看过去,眼神像块干瘪渴水的海绵,几乎要把于万吸进眼睛里。
这俩人,有猫儿腻。
任勉摇摇头啧了一声,隔着三四十米远单手插兜靠着树干等。
两分钟后,于万侧目看到他,含笑和秦屿说了两句话,然后往他这边来。
秦屿也跟着一起走近,对他公式化地打了个招呼:“你好,任先生。”
任勉颔首,在解释钻戒和解释刚才的抢包事件之间选择了装不知道,“又见面了,我和秦先生真有缘。”
秦屿没问他任何事,却意
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他两眼,扭过头恋恋不舍地握住于万的手,和她说明天会等她,一定要来。
他的眼神让任勉莫名其妙,在秦屿走远后问:“他没问你抢包的事?”
“问了。”
任勉愣了愣,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不是把英雄救美的计划交代出去了吧!他看我的眼神明显不对!他是不是拿我当勾引良家少妇的变态了?!”
于万应声望向了他,拍拍他的肩膀:“我确实说了我是故意抢包,不过他只会以为你是专一痴情,毕竟我还解释了别的。”
任勉不祥的预感更加浓重了:“别的……”
“任先生意外见到多年前的暗恋对象,掏空心思只想有机会和她说说话,求我帮忙装抢劫制造机会,真是深情不渝啊。”
任勉:“……我求你抢?!你颠倒黑白都不打草稿了哈!”
于万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用他编排过的故事堵回去:“哪里用得到草稿,我爱你入骨,对你多年求而不得,你开口我还有不帮忙的道理?”
任勉嘴角抽搐,“爱我入骨是吧,求而不得是吧,来来来,我今天豁出这条命让你得到一回!今晚我去你房间,你敢当着裴上将的面向我表白,我二话不说从此睡你俩床边上,以后端茶递水铺床递套,绝无怨言。”
于万勾起唇角,“心意领了,你的服务我用不上。”
“用不上?哪个用不上?端茶递水还是铺床递……”
最后一个字任勉没往下说。
他低头思索了很久,脑子里设想了N种生物繁衍方式,还是没忍住好奇,拉住于万的袖子探头过去问:“唉,你和冰镇陈醋谁上谁下?”
从生理结构上,裴丛隶是男性Alpha,于万是没经过ABO分化的雌性,从有性繁殖的角度主动的应该是裴丛隶,可……于万从来都不像被动的角色,她撩过的人ABO各个性别都有,而且裴丛隶还生过蛋,一个生殖腔闭合的男Alpha生了个蛋,这太匪夷所思了!
“你就透露一点点给我吧,我不用知道细节,就一点点,你到底怎么让他怀蛋的?”
“想知道?”于万无动于衷地把袖子抽出来:“你可以直接问裴丛隶。”
任勉丧气地搭着她的肩膀叹了口气:“我想知道,但我更想活着,别说我不关心你,他那身强体壮精力旺盛的样不好应付,要么我给你配点药补补?”
“跑一会儿都要喘粗气,你比我更需要补,自己留着吧。”
“嘿,嫌弃我?你还没卸磨就想杀驴了?录音不要了是吧?”
“不要多心,我也在关心你的身体。”于万歪着脑袋靠近他,轻轻柔柔的声音贴着任勉的侧耳划过,“这么多年,我一直非常信任你的能力。”
于万原本的声音是幽冷空灵的,换用任勉的形容是“鬼里鬼气”,冷得人能起鸡皮疙瘩。她拟态时会连带把发音一起改变,把音质沉下来,变成了特有的缓和清润,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习惯性稍稍拖长,贴着耳朵说时耳道像被猫懒懒地伸出指甲刮了下,又轻又痒地撩得人招架不住。
饶是熟悉她的任勉也怔了怔,一个恍神的功夫,只觉裤子口袋里有东西滑了一下,再反应过来手机已经被这条狡诈的怪物偷走了。
“你这抢劫偷窃的手法倒是熟练!”
于万对任勉轻笑,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安静会儿,打开录音调小音量放在耳边。
男女的对话声响起,她一边听,一边抬头看着远边的天空。
今日天气不错,雪白的云漂浮在一片湛蓝中,阳光也是明媚和煦的,明媚到她不戴这副特制的眼镜都会感觉到刺眼的程度。
在幽暗的深水中见不到闪耀的光,所以明媚耀眼的东西总是能吸引她的视线。
比如阳光,再比如,迎着阳光出现在她视线里的人。
白白净净,骨肉匀称,阳光下的棕发像在发出金色的光,看起来很美味。
一口咬下去,带有木质香的血确实是美味的。
回到酒店时,裴丛隶正面色冷凝地站在楼下等她。
裴上将大多数时候冷肃沉稳处变不惊,然而只要碰上于万,他所有的冷静理智都会被汹涌的独占欲吞噬,有时候想想于万当初对他的好全都是为了肚子里的蛋,这也会让他心里发酸,前几天睡觉时会故意把蛋从两人中间拿到自己背后,要毫无阻隔贴着她才能踏实。
他知道于万和任勉之间没有暧昧不清,也正是因为知道才能接受任勉和他们一起下星舰,可于万未免和他也太好了,好到一起喝酒,一起出门,两人熟稔的氛围很难让他不妒忌。
任勉是认识了九年的老朋友,可明明,他和于万也认识了九年。
想了九年,寻了九年,心里时时惦记着,想把她按进身体里永不分开。
但是他不能。
于万是吃软不吃硬,强硬的态度会让她厌烦、躲避,敏锐地感受到束缚。
他得顺着,一点一点争取更多注意力,让她习惯身边有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