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论我在何处，政务和国事都会找上来，我就像被困住了一样。”</p>
云初想起自己之前在命书里写下的那些话，不由有些心虚。</p>
在这件事上，云初是存了私心的。</p>
说到底，魏锦书并不是真的想让整个人界重塑，而是需要一个正视自己内心的契机。</p>
所以治国佑民，让魏锦书品味人世哀乐，知晓人性之好，她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p>
接下来八十年的治国，是云初对魏锦书最后的算计。</p>
在修改命书的那一刻，云初也下定决心。</p>
如果有能回来的一天，她会陪着魏锦书走完人间剩下的日子。</p>
如此想着，云初答道：“那也挺好的，日子过得充实。”</p>
魏锦书夹起一片莲藕放入口中，缓缓咀嚼。</p>
那清香在唇齿间散开，就像将春日新叶含在口中，沁人心脾。</p>
魏锦书抿了口桌上的茶水，悠声说道：“云初，我明白你的心思。”</p>
“我能有什么心思。”</p>
“你想让我走这条路，那我就走。”</p>
“锦书，归根结底，错的到底还是……”</p>
云初叹了声气放下筷子，本想再劝说，却被魏锦书出口打断。</p>
“你可知为何朝臣们纷纷上书，奏请封我为后？”</p>
魏锦书捻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p>
又拿过茶壶，将云初和自己面前的空杯都续上茶水。</p>
她端起茶盏，目光远眺窗外，将此前发生之事娓娓道来。</p>
“几个月前，我拟旨欲废除独立于科举制度外的官员内推制，要所有想要入仕的学子一同参与科举，遭到朝臣们的一致反对。”</p>
“这是要他们放弃原有的利益，也难怪朝臣们联合抵抗。”</p>
“推行科举新制是其一，我的另一目的，是瓦解朝中势力，让不同派别的朝臣向皇权靠拢，”魏锦书语气从容自若，“后设廉察司，深入各派别巡察，让原本因利而聚的朝臣们自顾不暇，只能投皇帝所好，以彰忠心。而皇帝所好，便是魏贵妃。”</p>
云初眼含赞誉，“那后来呢？”</p>
“要想真正的新制顺利推行，最快的方式，就是先拟推一个朝臣们难以接受的制度，再安插独属于帝王所控的新官职，迫使联合上奏的朝臣先齐心，后离心，最后退一步，推行难度居中的新制。如此错落之下，真正想推行的新制，便容易立足了。”</p>
“所以内推制并未取消，而是修改，对吗？”</p>
“新制推行后，官员之子未考之时，只能通过内推任最末等官职，并以一年为期考核，胜任者继续居之，不可任者即废。他们若想入仕，只能与其他学子一同参加科举。”</p>
“设新官职监察百官，推行科举新制广纳人才，督促新任官员处理实事，”云初端起茶盏与她一碰，“你这算是一石三鸟吗？”</p>
魏锦书唇角微扬，不紧不慢地品着手里的花茶，面上皆是将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p>
“如你所想，我正在一步步往女帝之路走近。”</p>
云初刚要拿起筷子的手一顿。</p>
她并未跟魏锦书提过在命书中写过什么更不用说“女帝”的命数了。</p>
但魏锦书却已经猜到。</p>
这的确在云初意料之外。</p>
云初向来不会掩藏情绪，魏锦书一见她有所停滞，便知自己猜测得没错。</p>
云初想用剩下的八十年让魏锦书品民所乐，又知民所苦。</p>
但在魏锦书看来，这样的法子用处不大。</p>
魏锦书放下茶盏，执筷往云初碗里夹了一块挑去刺的鱼肉，眉目柔和似水。</p>
“云初，你想见到的，我会双手捧至面前，只愿结果也会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