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对手，也是命运。</p>
只不过，他侥幸胜天半子，直到现在还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的。</p>
可如果冥雨也在因为某种原因对抗命运，这一局，她毫无疑问是输了。</p>
命运押下的只是一小包药粉，而冥雨输掉的赌注则是她的身子。</p>
这场不公平的赌局，终于击垮了她。</p>
她并未将叶夜视作对手。输给叶夜会让她气愤，而输给命运……便会感受到这种深深的无力感。</p>
叶夜终于明白了些。</p>
他坐到床边，和冥雨保持着亲切却又不太过冒犯的距离，表示自己无意打扰她的心灵世界。</p>
他知道，再多的劝慰也是没用的，冥雨不可能相信叶夜真的理解她的处境，就算说“我懂你”也只会让她逆反。</p>
要想摆脱被命运捉弄的无力感，最好是让她重新认知到自己的价值，不管是对他人的还是自己的，知道能通过自己的双手改变些什么，绝不是无能为力。</p>
“冥雨，再帮我一次吧。”</p>
“凭什么……做出这种事，还要我，帮你……”</p>
他知道，冥雨是个冷静的人。在婚礼上，她真以为符璃应欢钦那些都是叶夜的女人，却还能忍着怨气拖到婚宴结束，说明她其实并不容易被情绪干扰自己的判断。</p>
只不过在命运面前，哪个人不渺小，不脆弱。</p>
叶夜轻声说道：“因为，你能救我，救很多人，只有你，才能做到。”</p>
“哈啊……”冥雨捂着眼睛，重新靠在床头，“你又想做什么？”</p>
“魔教要来了。”他将圣女纳戒中的东西用双手捧着交给冥雨，“你能看懂它的作用吧。”</p>
“我没心思。”冥雨没有接。</p>
“魔教是来抓我的，而且已经来了。”叶夜稍微挪近了一点，“冥家也不一定打得过他们，只有这个，能救大家。可我看不懂，只能靠你了。”</p>
冥雨沉默良久，擦了擦眼泪。</p>
“有人说过你心狠吗？”</p>
叶夜无言。</p>
“刚伤害了我，却又要我救你，你这人，从来不觉得亏欠吗？”</p>
当然会亏欠，叶夜也知道自己这是不干人事。但想让情绪激动的人冷静下来，可不是说句“对不起”就行的。</p>
冥雨现在心如死灰，自己只能用些她心里最深处的东西刺激她，才能重新让她振作。</p>
那么，冥雨内心深处最坚固的东西是什么呢？</p>
叶夜觉得，是善良。</p>
在山阴村，会从劫匪手下救出无辜的村民，哪怕山贼的头目和她同为逐本境，她也没有退避。</p>
在冥家，会想要惩罚作恶的冥世里，哪怕冥世里比她境界更高，她也不惧风险。</p>
她甚至愿意将这个消息赠予还不相熟的叶夜，只为了能还青柳庄惨案的死者一个公道。</p>
除了抢叶夜这件事……但叶夜扪心自问，他不觉得自己在别人眼中算什么好人。</p>
所以，冥雨她很善良。</p>
用她善良的本心刺激她，让她暂时放下对叶夜的恨。</p>
这种行为，有效，但却非君子所为。</p>
好在，叶夜不算什么标准的正人君子，对他而言，行之有效是第一位的，至于内心的亏欠，之后再慢慢弥补。</p>
冥雨接过了叶夜手中的东西，擦擦眼睛。</p>
“这次，你说谎了吗？”</p>
“说了。”叶夜直视着冥雨的眼睛，没有半分怯意。</p>
“为什么？”</p>
“魔教不一定会屠杀，更大的可能是只抓走我而不惊扰他人。我借用大家对魔教的刻板印象，悄悄偷换了概念。”叶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道，“因为我，也想活下去……”</p>
“都是为了活着啊……”冥雨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急吗，我现在看不清东西。”</p>
“不急，明早之前都可以。”</p>
“那好，我想先休息一会，我好累……”冥雨整个身子放松下来，“晚上的事，真的是意外吗？”</p>
“是，等你休息好了，我全都解释给你。”</p>
听完这话，她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如同一樽雕塑。</p>
叶夜陪她一起靠在床头，右手轻轻抚过她的秀发。而对他的触碰，冥雨这次未做反应。</p>
“我和大家的安全，全都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