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过后，厚厚的云层遮挡住恒星的光芒，阴沉沉地压在半空中，宣告着恩泽星的寒冷季正式降临。气温急剧下降，暴风雪像一头凶猛的野兽，横行无忌地肆虐着大地。</p>
车轮陷入深深的积雪中，二黑的车已经无法开动，他别无选择，只能放弃车辆继续前行。黑袍太碍事了，二黑脱下袍子塞进背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狂风呼啸，漫天风雪几乎将他淹没，视线模糊不清，让他难以分辨周围的环境。他停下来，抬起头环顾一圈，露出一张坚毅的面容。</p>
再次确认了方向，二黑紧了紧领口，顶着风雪，向着前方绵连起伏的阴影继续前进。</p>
这个季节，矿区是停工的状态，工人们早已回到生活区，只留下几个看守设备的人。二黑在山脚把背包埋进厚厚的雪层下面，用石头压着做好标记。</p>
凌晨三点，二黑悄无声息摸进总控大楼。他对矿区并不陌生，生活在这个星球的人，少年时都会被征调来采矿。说是大楼，也不过是个三层建筑，此时整幢楼只有一楼的值班室亮着灯，他在窗外观察了一会，值班的人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早已睡熟。这种鬼天气，根本不会有人出门，矿区的守卫一向都很松散。</p>
二黑沿着外墙的暖气管道爬上三层，撬开窗户进入通讯室。通讯室有联络空港的设备，二黑费了点功夫，将频道做了调整，避开了空港专用频道。</p>
“咳········”二黑清清嗓子，开始背诵那一段晦涩难懂的诗文。</p>
无形的电波在宇宙中自由传播，它可以传播很久，传播的很远，如果没有设备刻意搜索捕捉，它就是一段在宇宙中撒欢的自由精灵。</p>
二黑不知道这段电波多久才能被军部搜索到，他祈祷能快一点，再快一点·········</p>
自由的精灵无拘无束，不久之后，欢快的撞上了侦察舰的扫描网。怪异的诗文并没有引起特别的关注，但依然被ai一丝不苟的传回了暗影母舰。林启严已经搜查了六七个月，什么样的电波都搜到过，有唱歌的，有像疯子一样又哭又笑的，有咒骂领导的，还有特别中二的。这些电波不知道在宇宙中飘荡了多久，只要搜到了，ai就会记录下来，听得林启严头疼无比。刚才传回来的像念经一样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他本来没在意，却在看到信号传播路径的时候愣住了。这段电波的路径源头就在这个星系，极有可能是发自恩泽星或是它的空港。</p>
林启严激动的手都开始抖，马上汇报给了威廉将军。</p>
威廉将军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满脸迷茫地问林启严：“念的啥？”</p>
“我哪知道，听着像是念经。”</p>
威廉将军想了想，“我问问乔仔，听着像是古文。”</p>
林启严肃然起敬，“叶队长还懂古文？”</p>
威廉将军也不确定，“乔仔的祖上是一位汉语言学家，抢救补充了不少古诗文，他多少应该知道一点·········吧。”</p>
林启严瞬间觉得不靠谱。</p>
叶南乔接到威廉将军的通讯也很懵逼，他懂个屁的古文啊，那玩意儿他爷爷的爷爷都不懂。</p>
“将军，我爷爷的爷爷就没学过古文了，您觉得我会懂？”</p>
“你就听一听，万一是什么暗号或者重要信息呢？”</p>
叶南乔漫不经心，“嗯，听就听吧。”</p>
林启严放出音频，男人低哑干涩的嗓音伴着似有若无的风雪怒号之声传来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连续重复了三遍。</p>
叶南乔：“···········”</p>
叶南乔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林启严，你再放一次。”</p>
“呃·······好。”</p>
威廉将军见状问道：“乔仔？”</p>
叶南乔这一次听得非常仔细，电波在传播的过程中会有多种损耗和衰落，他一个字都不敢听漏。</p>
“路径源头坐标确定了吗？”</p>
林启严回答：“确定了。”</p>
叶南乔努力稳住呼吸，“将军，是福星传递的信息。我们可以确定恩泽星的坐标了。”</p>
威廉将军精神大振：“你确定是居福星。”</p>
“我确定。”</p>
“你和林启严立即前往坐标点侦察。”</p>
“是。”</p>
挂断视频后，叶南乔跌坐进靠椅里，心绪翻腾不止，那是他特意去背过的一首古诗，是福星逐字逐句给他讲解过的古诗。</p>
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记忆里的画面清晰的仿佛发生在昨天。</p>
“你的名字······是挺惨的。”美丽的翠玉湖畔，装修典雅的湖边餐厅，居福星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叶南乔，“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比喻心有所思之人，却注定不能在一起。”</p>
男孩同情中又略带点隐隐的幸灾乐祸，“你说惨不惨？”</p>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使得他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显得更加通透，而那对黑亮的眼睛也被染成了深褐色，灵动俏皮的眉眼比天边的火烧云更动人心魄，惹得叶南乔心神荡漾。</p>
“福星········”叶南乔忍着锥心刺骨的痛楚，“再等等，宝贝再等等，我很快来接你回家。”</p>
风雪似乎无休无止，气温降到零下四十多度，利昴告诉居福星，恩泽星的寒冷季要持续七至八个月。出门溜弯是不可能了，除了偶尔被神使召唤，居福星就窝在他的小屋里无聊地等着二黑的消息。</p>
一天夜里，小屋的门被撞开，狂风暴雪瞬间涌入，居福星惊得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退到墙角，举起窗户边的椅子挡在身前，“谁？”</p>
“我，居福星，过来帮忙。”</p>
“二黑？你回来了？”</p>
他赶紧穿好鞋子披上厚厚的大衣往客厅走。二黑却等不及的走进了卧室，似乎背着什么东西。</p>
“别开灯，窗帘拉上。”二黑提醒了一句，将身上背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后，转身跑去客厅关门。</p>
居福星借着窗外微弱的雪光，依稀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他将遮光帘严严实实地拉好，没有开顶灯，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虽然微弱，却还是让他看清了床上的阿芬，她脸色清白，嘴唇发紫，裹在一件脏兮兮的袍子里。裸露在外的小腿上面遍布着青青紫紫的痕迹。</p>
居福星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赶紧上前给阿芬盖好被子。</p>
“先别盖，让我看看她的伤。”二黑的语气带着一丝颤抖。</p>
居福星停下动作，转过身。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压抑的硬咽。</p>
“她怎么样了？”</p>
“我去找药，你能帮忙给她清洗一下伤口吗？”</p>
居福星转过身，阿芬赤裸的身体同样布满痕迹，可他没有看到明显的外伤，不由的问了一句：“伤哪了？”</p>
二黑抬起了阿芬修长的双腿。</p>
“操！”居福星狠狠骂出声，可他只会无能狂怒，他连怎么处理伤口都不知道。</p> “我·······我要怎么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