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在等你。”</p>
一时之间，沈要直觉有些恍惚。</p>
她不过了了几句尔，便惊动一场震心的山洪。</p>
世人只当他是洪水猛兽，却不知，一条狗心碎的呜咽，竟然可以胜过数不尽的万语千言。</p>
沈要于是道：“——六小姐，我也想你。”</p>
此时此刻，已是晚间一时许。</p>
沈要眸子晶亮，丝毫不见困意。</p>
只不过，他虽然精神大好，萧子窈那头却实在是熬不住了，遂万不得已，只好由他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p>
谁知，听筒归位不过一瞬，他便再次往后一仰，立刻支起座椅的后脚跟来，前后荡漾，辗转反侧。</p>
那是一副苦等的模样。</p>
夏一杰简直看不下去。</p>
“你还要如何，子窈不是已经打电话给你了吗？难道你还要她后半夜再打给你一次不成？”</p>
他话里话外是明明白白的焦急。</p>
却不想，偏偏他话音方落，那厢，沈要闻言，竟是无比奇怪的睇了他一眼。</p>
“她休息去了。”</p>
“那你又晃什么……”</p>
“我担心她踢被子。”</p>
沈要一瞬不瞬的说道，又一字一顿，补上一句——</p>
“她会踢被子。我每天晚上都要醒三次，替她掖被角。”</p>
夏一杰一下子僵住了。</p>
四下里都好静。</p>
原来，安静也可以震耳欲聋。</p>
“她不能受风，你难道不知道吗？”</p>
——面前，沈要忽然再次开口，而后语气急转直下，终于彻彻底底的冷了下来。</p>
“你不过只是收了她一把伞而已。”</p>
这下子，他当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于是借口吹风，立刻逃离如此一个禁地。</p>
十月的子夜，三更不响，魑魅魍魉。</p>
夏一杰回头看了一眼沈要的窗子，仍是亮的，却不至于太亮，仿佛一双阴森森暗沉沉的眼睛，隐隐的将他盯住，晦朔不明。</p>
他陡的打了个寒噤。</p>
又恰逢此刻，门廊外正好有卫兵换值，其中一个大约染了病，所以口号的声音声嘶力竭，如鬼吼，谁知，那人刚换下来便往他这儿走，一见他，立刻立正敬礼，更索命似的大喊了一句：“见过夏副官！”</p>
夏一杰不敢应声，便摆手将人遣了去，又见两个下了夜职的军医侃侃而谈路过自己，嘴里说的竟是些是断壁与残垣。</p>
“昨天送到医务室来的那个怎么样了？”</p>
“废了。双脚都被卷进训练用的攀爬水车轮里，不死也残，以后走不了路了。”</p>
——看罢，这便是十月夜了，魑魅魍魉，百鬼夜行。</p>
又怎能不算呢？</p>
毕竟，是他妒火中烧，心怀鬼胎。</p>
所以，他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