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缓缓转过身，明明没有五官，他却觉得她在对自己温柔地笑。</p>
“……您是？”</p>
他踌躇不定地问道，敏锐地感觉到这应该并非寻常的梦。</p>
圣洁的光辉洒在祂的身上，他一靠近，就觉得身上跟太阳照在酥雪一般温暖，内心的杂质也要被融化了。</p>
祂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径直抛出一个灵魂之问：“孩子，你认为生命的诞生是一种错谬吗？”</p>
夏油杰亦步亦趋地跟上祂的步伐，思索了会，说道：“我个人认为，那些非术师的存在就是错误的，以前我总想着消灭咒灵，普通人就不会死，现在我发现我错了。”</p>
“应该是消灭所有非术师，阻止咒力外泄，这样的话咒灵就不会产生，世界也会得到拯救。”</p>
“您，认可我的话吗……”</p>
他犹豫地问，却见祂伸出了手。</p>
“吾会赐予你答案。”</p>
黑发少年真诚地将手轻轻覆了上去。</p>
天地的景色一变，突然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战场。</p>
人外魔境，炼狱之都——这里是死灭回游即将迎来末声的国度。十处结界消失后，在九十九由基上复生的羂索正在融合世界，将所有人类与自己同化成了咒灵人。</p>
身临其境般的恐惧和绝望将他包围。</p>
“这是……什么？”夏油杰睁大眼睛，嘴唇有些颤抖。</p>
这是地狱吗？</p>
祂说道：“这里是未来的世界。”</p>
他痛苦地抱着脑袋喃喃道：“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奇怪的物种是什么？”</p>
他看见了28岁的五条悟，和一个白衣少年合击着中间的巨怪，却节节败退。</p>
“悟？”</p>
夏油杰焦急地想要呼唤正在浴血奋战的挚友，入手却一片虚无。</p>
“未来的世界是这个样子？我不相信，我不相信……”</p>
祂看着逐渐陷入疯癫的少年，缓缓说道：“未来的世界会变成这样，你的死去就是关键的一环。”</p>
夏油杰指了指自己：“我死了？”</p>
祂不语，轻轻一挥手掌，眼前的画面顿时一换。</p>
然后他就亲眼看见自己在叛变后的2017年发动百鬼夜行，被挚友亲自手刃，死后还被一个脑花怪侵占了身体。</p>
然后怪物用着他的术式大摇大摆地跟咒灵合作，在2018年发动事变，吃掉天元，吃掉了露子的尸体，还复活了很多邪恶的古代术师，将世界摧毁一旦。</p>
“我……我……”</p>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不断滴落，显然被刺激得太深。</p>
未来，怎么会是这样？他的叛变是错误的，清除所有非术师的计划也失败了？</p>
“那我还怎么办……死了尸体要被夺走，那我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我讨厌这个到处是猴子的世界，黑白颠倒，人道沦丧，难道就这样让我苟延残喘到死吗？！”</p>
他有些偏激地瘫在地上。</p>
神明的洁白衣角垂在他的手侧。</p>
“假如吾已经创造了你想要的新世界呢？”</p>
夏油杰抬起有些麻木的脸，眼里突然闪现出希望的颜色。</p>
眼前的画面又是一变。</p>
刚刚还在哀嚎死亡的人们正火热朝天地投入了灾后重建里。</p>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工地中间啃喜久福的五条悟，虽然带着眼罩，但还是很熟悉。</p>
“不准偷懒，女神大人说了！只要干得好，生活幸福没烦恼！”某白毛靠谱男性扯着嗓子喊，人们顿时发出兴奋的呼应。</p>
夏油杰能感受到这群人身上，蓬勃的生命力。</p>
而且……</p>
“他们是普通人，为什么咒力没有外泄？”他揉了揉眼睛，震惊地张着嘴。</p>
祂不置可否地一笑：“孩子，你愿意和我达成一个交易吗？”</p>
夏油杰呆呆地回神：“您请说。”</p>
下一刻她的话让他的下巴快要掉下来了。</p>
“在新世界，人类将与咒灵共存，不止是他们，和谐的声音将会抵达万物，在这里，没有监狱，没有法庭，生命自有一套名为『因果』的善恶法则。”</p>
“那样的世界真的存在吗？”他有些激动。</p>
“孩子，假如你真想明白了，吾会赐予你前往新世界的通行证。”</p>
他虔诚地对祂祈愿：“请救救我这个可怜的信徒吧，神明大人。”</p>
一片洁白的羽毛落入了掌心。</p>
“如你所愿，我的孩子。”</p>
祂的身影在空灵的声音中慢慢消散。</p>
夏油杰奔跑着，伸出手想要抓住那片虚影。</p>
“等等，神明大人，能告诉我，您的身份吗？”</p>
远方只有一道缥缈出尘的回音：</p>
“吾即『世界』，吾即『天理』，吾即『规则』。”</p>
……</p>
宿傩接住了妻子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p>
“果然，不是原来的世界，力量损耗的比想象中要大。”露子悠悠说道。</p>
他眼里全是心疼：“干嘛要为这个臭小鬼做这么多？”</p>
她笑着亲了亲他的脸：“你不是说过嘛，我做什么都是自由的。”</p>
“虽然是这么说……”</p>
她摸了摸脸上的冰凉的雨水，轻声低语：“大概是以前淋过雨，所以也想为想守护的人支起一把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