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对夫妻泪流绝望之际，屋外忽然似有脚步之声传来。</p>
并且听那脚步声音似乎不止一人，至少得是七八人甚至十多人的动静。</p>
女人和男人对望一眼，语气有着紧张也有惭愧：“是不是村里人也断了粮，所以来讨要我借的那些？”</p>
男人脸上也有担忧，但是想了一想却摇摇头，自己骗自己道：“应该不是讨债，柔娘不要担心。全村都是一族，不会这么心狠，虽然他们没法再救济咱们，但不会在大年夜让咱家过不去。就算真要讨债，也得等到开春……”</p>
女人点了点头，心中略略安心。</p>
她也觉得相公说的有理。</p>
毕竟村里人都是一族人。</p>
哪怕欠了全村人的债，但是大年夜绝对不会来讨，况且村里人应该知道，她家拿不出哪怕一粒粮食。</p>
既然不是村里人一起组团讨债，那外面那么多的脚步又是什么人呢？</p>
女人在惊慌和担忧之中，忽然也不知为何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她前几天去县城抓药之时，听到店铺掌柜和小学徒在议论的事。</p>
据说今年的大年之夜，大唐皇帝陛下对各州官府下了严令，不准饿死任何一人，必须让每个赤贫家庭都能熬过年关。</p>
莫非？</p>
女人的心里忍不住蹦出一个念头：“莫非因为皇帝陛下的恩典和严令，官府今晚会额外赈济一点粮食？”</p>
就在女人忐忑期待之时，外面传进来一个敦厚的声音，只听有人语气和气，明显已经站在了门口：“请问，这家是王七的家吧？”</p>
“吾等乃是衙里的差役，今晚负责你们附近五个村，咱们大唐当今陛下有圣旨恩典，再穷之人也不能缺了大年夜的一口吃喝。因此，要加一次赈济！”</p>
“屋里有人吗，出来领粮食吧……”</p>
真的加一次赈济？</p>
女人惊喜的浑身颤动！</p>
赈济这两个字，在后世也许会被人视作一种施舍性的侮辱字眼，然而在古代，尤其是这对贫寒无比的夫妻耳中，这却是全天下最好听、最美好的声音……</p>
由于这对夫妻太过激动，一时忘了对门外答复，外面的衙役瞬间全都紧张起来，误以为这家有可能已经冻死饿死。</p>
顿时，七八个衙役的声音惊恐响起，带着颤抖，无比紧张：“有…有人吗？屋里有人吗？王七王七，你千万不要吓唬我们啊。别死，你家里千万别有人死……”</p>
说话之间，脚步哄然，明显是要冲进屋内，已经不准备等人开门。</p>
“有人有人！”</p>
“在的在的！”</p>
蓬头垢面的女人终于从激动中反应过来，拼命一般的大声对着门外呼喊：“家里有人，家里有人，这就给你们开门，奴家这就给你们开门……”</p>
她心情又是振奋又是惊喜，吃力的从茅草堆里爬起来，艰难的爬向门口，想要给衙役开门。</p>
然而下一刻，女人忽然停下来。</p>
她吃力又爬回去，先用茅草掩盖自己，这才羞涩道：“家里穷苦的很，不方便出去见人……”</p>
今天乃是大年之夜，家里唯一的衣服穿在男人身上，倒不是因为男人需要出门，而是不能让男人光着身子过年关。</p>
虽然她男人已经断了两腿，但是再残废也是她的男人，大年之夜寓意美好，绝不能让男人光着身子。</p>
家里唯一一条裤子让男人穿，是她作为妻子给自己男人的尊严。</p> 至于女人嘛，她则无所谓，光着就光着吧，反正家里只有自己男人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