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塔。”</p>
路西菲尔停下了自己的事情，羽毛笔插入笔筒里。</p>
这类交接的事情进行过许多次，熟练得不能再熟练，别西卜上前替梅塔特隆整理东西，偶尔忙里偷闲，他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仰慕已久的路西菲尔殿下。</p>
路西菲尔感应到他的目光，倏然侧脸转向他，发出一声轻笑。</p>
笑声清越。</p>
别西卜涨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p>
梅塔特隆扶额，“别西卜……”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别偷偷摸摸了。</p>
米迦勒用手指转动着轻飘飘的羽毛笔，笑道：“还是老样子啊。”</p>
别西卜对好友报以怒视。</p>
米迦勒耸肩。</p>
他已经对路西菲尔殿下的容颜有了一些抵抗力，才不会像别西卜那样被勾走了魂。</p>
这段小插曲消除了办公时间的肃穆气氛，梅塔特隆没有给别西卜发花痴的时间，处理完与路西菲尔殿下交接的事情后，天色也晚了，他施施然地领着自家副官离开了宫殿。</p>
路西菲尔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轻松的情绪不久后荡然无存。</p>
因为，白天过去了。</p>
面对即将到来的晚上，路西菲尔很难继续笑下去。</p>
米迦勒麻溜地整理完自己的桌子，然后凑到他身边，嬉皮笑脸地说道：“殿下，晚上要一起去梅塔那边喝杯茶吗？”他看见了路西菲尔殿下手上不堪重负折断的笔。</p>
米迦勒心中一沉。</p>
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殿下三番两次控制不住情绪？</p>
拿出手帕，米迦勒弯腰，轻轻地擦拭路西菲尔染上墨水的修长手指。</p>
路西菲尔说道：“我要去见吾神了。”</p>
米迦勒把前后事情联系到一起，难以想象地抬头看上司。上帝为难殿下？不可能啊！他们视作信仰的造物主一直宠爱着路西菲尔殿下，从未有过半句苛责！</p>
路西菲尔的眼神透露出复杂，嘴唇微动，“我明日请假，你不用来了。”</p>
米迦勒的脑补一发不可控制。</p>
去见吾神，还得请假？该不会是殿下要留在大圣堂陪伴神灵，不再回恒星天？</p>
“殿下。”米迦勒紧张地说道，“我们都需要您啊！”</p>
天堂不能没有炽天使长！</p>
且不提那些堆积如山的工作量，单是那些疯狂崇拜路西菲尔的天使，就相当不好处理。米迦勒和其他同伴都是炽天使没错，但是他们永远没办法达到路西菲尔的高度，从一开始，路西菲尔就是神在天堂的代言者，不是单纯用天使的身份能够形容的！</p>
路西菲尔哭笑不得，“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会回来的。”</p>
他拨开米迦勒的爪子，起身准备回寝殿。</p>
米迦勒在他身后，不太放心地说道：“殿下，我陪您一起去大圣堂吧。”</p>
“不用了。”</p>
路西菲尔留下一句话消失在大殿。</p>
不是他不想让米迦勒陪他去，而是他感知到了上帝瞥来的视线。</p>
那是无声无息的警告。</p>
他在寝殿颇为不自在地沐浴了一遍，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感知到上帝的目光流转在他身上。但是他只能当作没发现，尽量遮掩自己的身体，然后换下炽天使长过于庄重华丽的长袍，穿上只会在宴会时使用的天使礼服。</p>
走出浴池，神的视线随之消失。</p>
路西菲尔把四只睡得香甜的小兽安顿好，忽然有点羡慕它们无忧无虑的样子。正要离开寝殿时，他扫过了摆放在一旁的落地镜。</p>
镜子里——</p>
这一刻的金发天使脸颊红润，眼神忐忑，陌生得不似自己。</p>
路西菲尔暗道：冷静，冷静。</p>
把崩溃的心情调整好，路西菲尔走出宫殿，路上的智天使都被炽天使长难得一见的打扮惊艳到。待路西菲尔走远，他们立刻高效率地打听起今晚是否有宴会，能不能拿到邀请帖。</p>
答案是没有。</p>
路西菲尔要去见的是上帝，不过力求完美的性格，让他这次多在意一点外貌。</p>
直到看见御座上八分不动的上帝，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件事。</p>
圣光下，上帝长什么样？</p>
不知道。</p>
路西菲尔再一次对这个世界绝望了。</p>
因为上帝说：“过来。”</p>
神没有卸下圣光的意思，所以神是一团光，一团亮闪闪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