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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大宋_分节阅读_第160节(2 / 2)

  柳涚庆历六年进士,名次不高,到这县里做个主簿,政绩普普通通,看不出有什么前途。他的父亲倒是在后世名声极大,杜中宵上学时还背过他写的诗词,不过这个时代一样是仕途艰难,也帮不了儿子什么。他的父亲正是柳永,此时做个闲官,太常博士,比此时的杜中宵官职还低了许多阶。看在自己背了他父亲许多词的份上,杜中宵有意提携柳涚,让他随着营田务做事,算是从叶县借调过来的。

  等不多时,钱员外随着吏人进来,拱手行礼。看了杜中宵三人一眼,低下头,眼珠滴滴溜溜乱乱转。

  杜中宵看着此人,看他衣着光鲜,身材魁梧,站在那里腰杆笔挺,显然平时不是居人之下的。看的钱员外有些局促,杜中宵才道:“听说衙门占了你家的地?不知是哪里?”

  钱员外拱手道:“回官人,是澧水现岸,好大一块良田,向来种的好庄稼。前几日,不知怎么被衙门看中了,说是要在那里烧砖瓦,许多做差的在那里指指点点。”

  杜中宵微笑道:“澧水以南,向来只有闲田,从来没听说有人耕种,怎么有你家的地?”

  钱员外见杜中宵面色和善,胆子壮了些,道:“官人有所不知,小的祖上大附近建了一处庄子,离着澧水不远。见那一片地平坦,离着河水又近,便于浇灌,开了种些粮食。”

  一边的苏颂沉声道:“胡说什么,前几日你带人在荒地下种,当我们没有看见么!你这种刁民,用这种办法讹诈官府,必当重惩!”

  钱员外急忙喊冤:“官人,小的冤枉!前几日是小的带了几个庄客,在那里补种,但却绝不是讹诈衙门的意思。那块地是小的祖上传下来,因我这些年一直在外经商,荒废了两年。因空着无法说话,才带人下了种,并不是虚名冒占。”

  苏颂还要说话,杜中宵拦住,道:“既是你家的田,谁都赖不了,何必浪费种子呢。”

  钱员外见杜中宵好说话,忙道:“官人,最近这些日子,确有奸滑之民,冒占田地,希图衙门赔钱的。小的也是没办法,不如此做,见不到官人们,吏人早早赶走,哪里能进衙门!”

  杜中宵点了点头,对一边的柳涚道:“主簿,你掌一县田赋,回去查一查账籍,田簿上有没有这一块地。若是有,衙门给些补偿也是应该的。”

  柳涚道:“回运判,本县澧水以南并无田地,全是荒地。在下任此县主簿两年,断不会错!”

  钱员外听了,忙道:“官人,小的这块地并没有入籍,只是种着。本朝不立田制,这片田地是我祖上五十年前开出来的,不在税簿上——”

  杜中宵道:“本朝立国七十年,三年一会,开了五十年的地不在税簿上,你是说这几十年来县里的官吏都尸位素餐么?不在账籍,那就是偷税漏税了。”

  钱员外讪讪地道:“这种事所在多有,又有什么稀奇?”

  杜中宵道:“是没有什么稀奇,而且本朝惯例,即使如此,也还认这块地是你的。”

  钱员外听了大喜,急忙拱手道:“官人英明!”

  杜中宵点头,又道:“地上你的,税还是要交的,不然朝廷脸面何在?主簿,那一带的田地,每年田赋多少?澧水南的土地不在账籍,就按北岸的算好了。还有,那一带的田地,现在多少钱一亩?”

  柳涚心领神会,拱手道:“回运判,田赋一年一斗,十年一石。那里的田地,现在外面市价四百文一亩,因为地广人稀,这价钱其实也不好卖。”

  杜中宵点了点头:“田赋一斗,按五十年算,就是每亩欠税五石。除此之外,多了那么多地,户等必然要升,差役自然也就多了。还有,五十年以来,有多少次县里按地科配和买,县里都有账。主簿回去查一查,全部的税赋补上,按着市价四百文一亩补给这一家。多退少补,不要占百姓的便宜。”

  柳涚道:“下官做主簿两年,这些账大约都还记得。治下百姓生活不易,账不必细算,衙门吃些亏也没什么。田税一斗之外,加上科配杂捐,一亩约有两斗,数十年来都是如此。因为年深日久,便就按每亩一斗半算好了,其间物价粮价变化,都在这半斗里。依次算来,一亩地欠税十二石五斗,市价粟一斗五十文,共六千二百五十文。——对了,钱员外,你家那里有多少地?”

  钱员外听得目瞪口呆,随口道:“一共一亩二十亩——”

  柳涚听了,低头默算了一下,道:“如此算来,一共是七百五十足贯。除去地价四十八足贯,钱员外,你需补给衙门七百零二足贯。——本来,你税赋拖了这么多年未交,要罚钱的。念你主动能补交,便就不罚了,只需把以前欠的税款补足即可。”

  钱员外睁大了眼睛,好一会才道:“衙门占了我的地,还要我给衙门七百贯?”

  柳涚道:“是七百零二贯,朝廷的账目,错乱不得。少了二贯,我也没钱替你补。”

第66章 给钱

  看着钱员外失魂落魄地走出门,柳涚向杜中宵拱手:“运判,此事下官做的可还合适?”

  杜中宵道:“不错,事情本就是要这么做。不过,你直接给他少算了半斗,还是粗糙了些,有几点不足之处。第一,亩税一斗只是约数,实际数目必然是有零有整。澧水附近浇水方便,算是上等田,不只一斗的。第二,多年来摊到田里的税款,你应该命人回去查了账籍,算个数目出来,不要估算。最重要的是第三点,这个钱员外,一看就必然是本县上等户,他家产多少,你心里有数。最后要他补给衙门的总钱数,最好是去了他一半家产,给其他百姓做个榜样。”

  税赋差役是按户等交的,这个年代对百姓财产的统计可不马虎,衙门里都有账。户等统计的财产包括固定资产和流动资金,账上不会跟实际情况相差太远。柳涚如果真回去查一下账,就能大致估出钱员外的家产。这么多年的欠税累计下来,不用动手脚,轻松就能去他一半家产。

  听了杜中宵的话,苏颂和柳涚一起大笑。

  想从衙门讹补偿款,亏钱员外想得出来。这种事情杜中宵见得太多了,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建这么大的铁监,免不了占民房民田,衙门当然会赔偿,实际营田务有标准。因为不立田制,不抑兼并,乡下的田制混乱是实情。真有实际耕种不在账籍的地,只要数目不大,杜中宵有吩咐,按照实际情况赔偿,并不要求百姓补税。不过大户隐匿田产,情况严重的,不在此列。

  衙门的账在那里,平常年份,地方上各种方法逃税漏税,上下勾结,没有办法穷治,这回一次算清楚。钱员外竟敢在荒地那里占田,说是自家的,就先拿他做个榜样。这样占地补税,杜中宵巴不得那一大片荒地全部被人占了呢,县里账籍根本没有缴税的记录,先把欠税补上再说。

  笑了一会,苏颂道:“如此一来,只怕再没有敢冒领补偿款的了,这钱员真是替衙门做了件好事。”

  杜中宵摇了摇头:“这么大一个铁监,怎么可能没人冒领钱款,必然还是有的,我们只是控制规模罢了。子容,这种事情杜绝不了的,只要不过分,我们的心思不要花在上面。”

  苏颂道:“只要从钱员外家里把七百贯钱收上来,哪个还敢虎口拔牙!”

  杜中宵道:“钱字当头,别说虎口拔牙,上刀山下火海一样有人去做。此路不通,他们就会另想办法了。不会每个人都跟这个钱员外一样,地里撒些种子,就来衙门里找我们,而是从下面的人想办法。真正做事的,是下面的吏人差役,怎么可能每一个都公忠体国,不趁机捞钱?只要做事的人伸手,百姓中就有那种有本事的,跟着捞上一笔。这种事杜绝不了,不必去想。”

  前世的时候拆迁是社会热点,杜中宵不知道看了多少新闻,早有心理准备。那个时代有人靠着拆迁发财,这个时代一样会有。按着规定正经发财的不说,那些靠着各种手段,比别人捞得多的,基本都有不足为人道的地方。要么身份特殊,敢聚起来跟政府硬抗,要么关系过硬,没人敢得罪。当然最多的,是执行过程中经手的官员,从上到下,本就得了好处,不敢真把盖子揭开,一切亮出来。官员藏着掖着不敢说清楚,当然就有人以此要挟,跟着喝些汤水。

  钱员外回到家里,在院里寻个板凳坐了,直着眼睛,看着天不说话。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去占了块闲田,想着从衙门捞一笔,怎么就背了七百多贯的债回来。本来想着,纵然捞不到钱,无非是浪费些种子而已,不算什么,先试试衙门里官员的态度,以后好行事。谁想竟是这样的衙门,这样的官员,一开口就是几百贯,想想都让人心惊胆战。

  钱夫人得了家人的禀报,出来看钱员外坐在院子里,样子吓人,忙道:“这是怎么了?不过去衙门一趟,怎么跟掉了魂一样!”

  钱员外猛地醒过来,对夫道:“我倒宁愿掉了魂!一下要拿出七百贯钱,家里的现钱全没了!”

  钱夫人忙问怎么回事,听了经过道:“也不用担忧,想来是官人察觉你虚名占田,用这个办法吓一吓罢了。不是什么大事,难道还真要我们家拿七百贯钱出去。”

  钱员外想了想,觉得夫人说的有道理,点点头,觉得轻松了些。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吵闹声。钱员外刚站起身,就见县里的田节级带了人大踏步走进来。

  钱员外上前拱手道:“节级,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我备些酒肉,节级用些裹腹。”

  田节级摆手道:“不必了,今日到你家里,我水也不喝一口!我们自带的有干粮!”

  钱员外奇道:“怎么了?节级从县城赶来,路途遥远,用些酒肉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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