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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大宋_分节阅读_第222节(1 / 2)

  说到这里,杜中宵沉默一会,理了理思绪。以前学来的,经常讲资本主义经济危机?那么其他生产关系会不会发生危机?当然同样会发生,只是表现形式不同。就是资本主义制度,危机形式难道就每次都一样了?很多问题以为不会在资本主义下发生,只是那种制度还不够久,又不断换面目,出新说法,想当然的以为不同了而已。以前学的知识,不管哪种理论,哪种主义,哪种思想,哪一种制度,都是由欧洲的历史伴随着工业化时代的到来,不断整理而成。是不是真理?当然不是。如果是由中国的历史,

  中国的文化传统,进行工业化,当然就是不同的面目,很多思想、主义等等都不会出现。而由于历史的局限,前世所没有出现的许多思想、理论,会自然而然地出来。拿着那些当作真理,到这个时代指导发展,当然会格格不入,成为笑谈。但是,那个时代发展太快,许多原理更通,倒是可以拨开迷雾。

  资本主义危机,是社会大生产跟私人财产所有制之下的矛盾。除了资本主义,有没有社会化大生产的存在?中国是大一统的国家,社会化大生产当然会存在,工业和商业的发展,会促进这一进程。危机不仅仅是生产相对过剩,不相对过剩就能长久繁荣?死在相对紧缺的朝代不知道有多少。

  主掌一路经济数年之久,杜中宵再想当然地用以前学的理论,来分析和解释这个时代,这几年就白干了。那些理论不但指导不了一千年前,连那个时代都指导不了。结论不可靠,原理和分析方法,却是值得借鉴的。用那时的方法分析现在,用原理指导现实,才是真正有用的。

  喝了几杯酒,理清思绪,杜中宵对韩绛和王安石道:“当政最要紧的,一是要想办法,让百姓手中的积蓄保值。储蓄所是办法,让存在储蓄所里的钱,能够相对保值,就是常平司要做的。常平之所以称为常平,不只是粮价稳定,更是要让社会财富稳定。至于什么办法,以后会找到很多,最简单的就是,一边让百姓存钱,一边用更高的利息把钱贷出去,用息差补贴,保证货币稳定。今天那些不说,只说基本的。”

  “百姓手中有了钱,除了存到储蓄所,还有许多选择。以农民论,钱攒到一定数目,没有需求去花的时候,可以买地。买地的好处,是地里出产粮食,不管以后如何,农具更好,新种产的更多,自己的地跟着也会如此。换句话说,对于农民来说,土地天然保值。”

  王安石道:“土地虽然保值,但世间能够不断买土地的,有多少人?百姓日子宽裕,还是大多人没有田地,富者和势力人家多占,是也不是?能够保值,他们就更不会卖了,还要多买。”

  杜中宵点头:“介甫说的对。越是保值的,越是难平均。哪怕是平分田地,也会很快兼并,没有其他手段,此事难以阻止。什么手段?把积蓄收上去,再配以土地禁买卖,不然此事无法解决。”

  说到这里,杜中宵看着两人道:“保值的资产最麻烦,长期保值的麻烦无比。社会上的钱多了,便会向这些地方集中,把价格慢慢一直推上去。而且这一种涨价,朝廷不介入,可能会没有上限。为什么没有上限?把地买到手里,收的租子是自己所有。只要地价没什么变化,以后卖出去,并不会亏本钱。不管地价涨到什么程度,只要保证地价不跌,地里出产多少不重要,随时可以变成钱。此时的田地,并不是用来出产粮食的,而是富者用来保存自己财产的。只要他们能够联成一体,地价可以无限上涨。”

  地价如此,其实房价也如此,这就是房住不炒的矛盾之处。并不需要炒,只需要保证价格不跌,就能保证房价不会转头掉下来。换句话说,地价和房价有了金融功能,直到土地产多少粮食,房子用不用来住无关紧要。只要再加上一条可以方便交易,就完成转身,换了本来面目。而没有的人,最终只能是买不起。在农业社会租土地种,在工业社会租房子住,慢慢成为常态。

第241章 保值

  “有识之士,常说世间之大害,无过于兼并。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没有土地,耕种者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四海无闲田,农夫尤饿死。人人皆知土地兼并有大害,天下难为,可就是无法抑止兼并。唐时初立,天下均田,又如何呢?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兼并之害越演越烈。本朝立国不立田制,不抑兼并,不足百年,兼并之祸也难避免。由此可见,均田不均田,对兼并用处没那么大,得到好处的也不过一两代间。初立国时稳定下天下有大用,想长治久安,怕是难为。”

  说到这里,杜中宵摇了摇头。农业社会的土地天然保值,越到王朝的后期,开垦土地越难,已有的土地价值越是稳定,土地就会向一部分人集中,大部分人成为雇农。到了工业社会,只要让房子具有土地的性质,一样可以做到这样。那时租地,后来租房,雇农变成了租客而已。把土地性质,比如数量基本稳定,有稀缺性,对需求者农民来说有必要性,可以方便交易,换成房子,地主就完成了华丽转身,最典型的如香港。有多余房子的人是地主,地产商是大地主,少数几处的是小地主,住的房子自己所有的就是自耕农,租别人房子住的是雇农,合租的是下层雇农,租不起只能住宿舍不然就露宿街头的是贫农。社会的根本并没有发生变化,只是换了面目,大家依然生活在从前。

  地价高了自然就会跌下来?那是还不够高。只要高到绝大多数人买不起,只有少数地主能买,自然就不会跌了。大部分的地主形成共识,这就是用来保值的,占有土地多少代表财富,有人卖总是有许多人去买,随时可以交易,高昂的地价就可以维持下去。房子也是一样,没有其他金融手段参与,没有政权的强力干预,价格可以一直涨下去。一定会跌?只要绝大多数人买不起就可以了。认为房价必定会跌的,是因为金融特性,受到其他金融手段的影响,毕竟占有许多房产的人,也是金融市场上的玩家。

  如果一个结论,是由繁杂无比的过程推导出来,世上绝大多数的人,看了不知所云,这结论不必理会也罢。世上的事本来很简单,过程复杂,结论还是要简单,而且可以检验,如自然科学的知识。如果结论不可检验,过程还复杂得让人看不懂,大多是为一部分人服务的。哪怕本来不是,也会被权贵们改成是。

  社会学和经济学中的很多知识和结论就是如此,普通人不理也罢。说的头头是道,处理方式其实简单直接。对应土地兼并就是营田务,对应房子兼并就是公租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想到这里,杜中宵自嘲地笑笑,对两人道:“莫嫌话多,喝酒,喝酒。”

  当初自己到京西路,想的就是安排多余的厢军,开垦闲田,其余的实在是做了才知道。

  王安石和韩绛知道杜中宵即将带兵离开,今天讲这番话,是把这几年的知识和感想倾囊相授,哪里还会嫌杜中宵话多。若不是推心置腹,谁会跟别人说这些。

  用了一会酒菜,杜中宵道:“说来说去,对于其他人不论,对于我们理政的人来说,这之间的核心还在于积蓄。只要民间积蓄处理不好,时间长了,必出大乱子。官夺民财,会出乱子。官予民财,还是会出乱子。官不理民财,就是兼并,愈演愈烈,最终天下大乱。此为治乱之本,为政者不得不察。”

  “民间百姓除非是一无所有,不然手中有钱,就面临两件事。一是保值,自己手中的钱不亏。几千年来历朝铸了多少铜钱?市面上的钱却总不够用。好钱见不到,劣钱、铁钱倒是用得欢,很多地方甚至只收粮食布帛。本朝年年铸钱数百万贯,连本钱加上运费,现在实际上是亏钱的。造钱会亏本,这种事情哪里肯信?可实实在在就有。要想不亏本,办法你们都看到了,发行钱引。朝廷手中只要积足够的铜,矿山出铜入朝廷即可,连铸也免了。此时让百姓把积攒的钱存到储蓄所,由朝廷保管,只要保值,一个大问题就化解了。百姓面临的另一个问题,就是传承下去,自己的钱要到子孙手里。此事只要朝廷不贪墨,依现钱论,储蓄所里的钱让子女继际即可。”

  王安石皱着眉头道:“既然如此,储蓄所和常平司的钱引,已经让积蓄保值,还有什么问题?”

  杜中宵道:“另一个问题,就是不均。只是论土地抑并、田地不均,是远远不够的,那只是因为土地最保值而已。只要换一种保值的东西,比如货币,就可以减缓。”

  说到这里,杜中宵自己都笑了。货币能够保值,民间大部分储蓄就会集中到货币上,毕竟这种办法简单直接。房子是财富标志,嫁人先问你有没有房,有几套房,在哪里,是不是学区房。换成货币,那就是有多少存款,简单多了。再进一步,劳动力才保值的时候,就问你家有几口人,几个壮劳力。知识是财富?也曾经是过。嫁人问什么学历,是不是大学生,什么学校的大学生。

  这些讲起来觉得好笑,其实都曾经发生过,现实生活总是这样幽默。

  “不过呢,货币用来保值有个麻烦,就是影响因素太多了。朝廷要想让货币保值,实在太累,受到的限制太多,很多事情不能做,总是要换一种手段的。哪怕愿意一时受累,换了人来,时间长了总是会放弃。因为货币上做手脚,对于朝廷实在太容易,诱惑太大。”

  韩绛笑道:“那是自然。只要印几张纸,就可以买到一切,哪个能够忍得住!”

  杜中宵也笑。王安石不笑,那是因为在他看来,忍不住不是多难的事情。非常人有非常想法。

  杜中宵道:“货币保值如此之难,土地用来保值又会引起兼并,导致天下不稳,那么用什么来保值比较好呢?我想来想去,只有另一样,那就是债。”

  王安石皱眉:“债?什么人发债?”

  杜中宵道:“当然是朝廷了。国家可以发国债,常平司可以路债,州可以发州债。只要这些债务可以还本付息,就能保值,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就可以代替田地。有了别的保值手段,田地的价格就与每年的出产和税赋挂钩,涨总有个界限。而只要朝廷调整土地的税赋,就可以干预土地的价格,抑制兼并。地价上不去,受雇人价钱限制,地多也没有益处。如果世间还有其他的地方雇人,可以想活一家老小,客户有了其他去处,谁肯受那些大户人家的气?这就是枣阳县发生的故事。”

  韩绛问道:“发了债务,借了钱怎么花?若是没有收益,岂不成了朝廷补贴百姓?用朝廷的钱让百姓保值用,这是无底深渊,多少钱都不够。”

  “对,发了债,借来钱,总是要有地方去投,不然朝廷白付利钱,可是不行。就是刚才讲的,如营田务、修桥铺路、建设铁监这样的工厂,等等。朝廷治理天下,如果债务整体上赔钱,理政者难道还有话说?只要整体上赚钱,债就可以长期保值,代替田地,抑制兼并。不过,借来的钱,不是让朝廷补钱粮不足的,必须有具体去处,将来见到益处的。如若不然,那就真成无底深渊了。”

  王安石摇头:“发债与印钱又有何区别?最后终究一样,无法继续下去。”

  “当然不一样。印钱难管,发债却简单得多,容易从上到下管住。说到底,还是理政者要自己心中明白,要有担当,不然一切终究是空。只不过政事复杂,想个简单的办法罢了。如惹不然,直接用钱保值岂不是一样?无非是太难,牵扯的精力太多。”

  官府债务可以作用简单,就是用作民间保值,以官府的发展信用代替土地和房子,一切等等。王安石说的当然没错,发债和印钱一样简单,不是为了民间保值而且管理简单,完全没有必要。如果不是为了保值,政权的债务就成为毒药,是另一回事了。作死怎么都是作死,与手段无关。

  官方的资产,用来投向基础设施保值增值,为社会发展开拓更多领域,有两个来源。一是财政的盈余,再一个就是为了保值的债务。如果用债务作他用,不管是寅吃卯粮,还是为了解决危机,都与根本上解决问题无关。

  对这些问题的看法,根本上是不是为了人民的利益,决定了认识。这也是关心农村的人,为什么要么觉得要农场化,让农民转变成农业工人。要么就坐到了地主的立场,提倡乡贤,就是不想一想农民和即将离开农民身份的人,到底要的是什么。

第242章 百炼钢化绕指柔(上)

  “钱者,泉也,积少成多,如江河流布天下。小溪和大江都是河流,却有根本不同,小溪潺潺,大江而奔流汹湧。对于当政者,理财与一家一户大有不同。小民只盼钱多,日用之余,还有积蓄。而对于当政者来说,不管是量入为出,还是量出为入,根本都是要把钱花光。如果花不光,这钱存起来没有半点用处。如果不够花,小民则借贷,当政者怎么可以借贷呢?一时遇到难处,可以开源节流,可以加税,可以多印钱,总之钱从民间来。是以朝廷发行债务,不是为了借贷,而是别有目的。这一点要清楚,国债之类的官方债务,从来不是朝廷缺钱,向别人借贷之用。”

  说到这里,杜中宵仰头喝了一杯酒,看着窗外流淌万年的汉水。这条河流,是汉朝名字的来源,也是后来汉人名字的来源。古人不知其从哪里来,不知哪里去,称其为天汉。自己到这附近为官,经过了很多事,做出了些成绩,但官场和生活都一片平静。在这平静当中,学到了很多,也认识了很多事情。

  这一两个月,自己确定要调职离开,重新整理,有了很多想法。这几年自己的施政,有的有意,有的无意,整理时想到很多事情。天下间纷纷扰扰,许多事情都是为一个利字。朝政错综复杂,很多事情都是为了一个钱字。执政者只要理清了钱政,很多事情就应刃而解了。

  沉默了一会,杜中宵道:“今天与两位说这么多,其实是我这些日子在思索,对于朝廷来说,怎么能够长治久安?对于天下,如何能太平无事?对于百姓来说,如何能安居乐业?”

  王安石听了就笑:“我们少读圣贤书,登第为官,有人不想如此?”

  杜中宵道:“是啊,人人想,但却没几个人做到,更加没有几个人能想出办法来。”

  韩绛道:“听待晓的话,你想出办法来了?难得今日,我们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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